不過,這樣一隊人馬還沒進院,便遭到了人們的阻攔——前來幫忙料理喪事的鄉親街坊,來自所剩不多的另外幾戶釘子戶,見到這幫人現身,立馬高聲斥責起來。
“吳老三,你還好意思來?別他媽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們不是天天放話威脅我們,要我們簽字搬走麼?現在劉叔出事了,你滿意了?”院門口,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攔在了中年人麵前大聲斥道。
被稱作吳老三的中年男子眉頭一皺,一把將他推到一邊:“臭小子你什麼意思?勸你們簽字搬遷,跟我來送劉哥最後一程有啥關係?你少在這兒血口噴人!”
眼見他動手推人,另外幾名村民自然是氣不過,一擁而上將吳老三等人團團圍住,不讓他們走進院子。
“吳老三!你少在這兒裝傻充愣,當初不是你威脅劉哥,說他再帶著大家當釘子戶,就要小心性命嗎?”一名年紀與吳老三相仿的村民憤然道,“你們幾個就是開發商的狗腿子,拿了人家的錢,跑回村裏來幹盡壞事,別以為大家都是傻子!要我說啊,昨晚的火沒準就是你讓人放的!”
“我放你媽拉個巴子!”吳老三一聽這話頓時炸毛,一巴掌便扇在了那村民臉上,他身後的馬仔們同時也放下了花圈,上前和阻止他們進院的村民們打作一團。
原本平靜肅然的喪事現場,頓時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在雙方拌嘴的工夫,潘浩大致向母親了解了一下這個吳老三。原來,此人原本也是龍頭村村民,因為頭腦靈光會來事,這些年結交了不少各行各業的朋友,平日裏靠替人平事為生,算得上是龍頭村一代有名的混子,村民們乃至村上幹部見了他,都無不客客氣氣。
這樣的局麵直到拆遷開發項目的啟動而逐漸改變。一開始,村民們聽說要拆遷,心裏當然都滿懷期待,覺得可以靠著拆遷賠償大發一筆。可是等到開發商的開價出來,明顯低於市價的賠償標準,卻讓所有人大為不滿。
這時候,吳老三適時站了出來,挨家挨戶的征求村民們的意見,說是要代表村裏去向開發商討個公道。村民們將信將疑,等待他出麵協商的結果,沒想到他還真有能耐,直接將賠償保價提高了三成!
這個價位讓大部分村民勉強接受,紛紛簽字搬走,唯獨以劉天福為首的幾家人拒不接受,留下來當了釘子戶。這時候便有傳言說,吳老三在和開發商談判過程中,拍胸脯打包票說能讓村民們如期搬走,以此換取從每戶村民賠償款中抽取一成的“辛苦費”,並且已經得到了一筆預付款,可如果不能完成任務,吳老三便無法拿到尾款。
這下子問題就來了,不知從哪裏走漏的風聲,讓吳老三成為了眾矢之的——已經簽字搬走的村民發現自己吃了虧,三天兩頭的找他麻煩,雖然都被他用各種強硬態度給打退了,但也著實夠他煩的;而劉天福等釘子戶則越發堅定的要和開發商直接對話,否則說什麼也不肯搬走,這就直接影響了吳老三的預期收益,令他百爪撓心。
因此,吳老三在這小半年裏嚐盡了各種招數,試圖對釘子戶的主心骨劉天福軟硬兼施,心想隻要能成功說服他,其他幾乎人的搬遷也就水到渠成了。沒想到劉天福卻軟硬不吃,混不吝的勁頭讓吳老三這個江湖人士都束手無策。
就這樣一會兒籠絡、一會兒恐嚇的來回拉鋸,吳老三表麵上和劉天福稱兄道弟,實際上卻是恨得牙癢癢。眼下,臨近開發商規定的最後期限,吳老三登門的次數更是頻繁,對劉天福可謂是用盡了渾身解數……
了解了這樣的背景,潘浩大致可以明白這個吳老三此時現身的心態了——借助吊唁的機會博得舅舅一家的好感,為接下來的搬遷遊說創造條件麼?這一招咋感覺是跟臥龍吊孝學來的呢?可是他也不想想,他現在在村裏的名聲已經糟成這樣了,現在跑來獻花圈不等於挑事兒麼?
眼看雙方打得不可開交,舅媽等人目睹亂象,更是心亂如麻,再次哭成了淚人。潘浩歎了口氣,從靈堂走出來,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雙方人馬拉開,靠著他的身手和手勁,一般人還真難抵擋,短短時間內,便有好幾對纏鬥在一起的村民和混子被他分隔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