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拆遷賠償嘛,尤經理說,要等我完成搬遷後再從公司賬上轉給我,不過最早也要等到11號。我一想這時間其實也挺緊的,把你舅的後事從簡辦完了,我還得到城裏去找個房子租下來,你知道的,你那倆表弟都還在住校上學,周末回來總得有個住處吧……”
聽舅媽一五一十的回憶著,潘浩暫時沒能發現什麼疑點,不過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卻又沒法短時間想透。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來電的正是尤建新。接起電話,他聽到的是一串爽朗的笑聲。
“潘記者,早上好啊!嘿嘿,我的誠意你應該都看到了吧?怎麼樣,還滿意麼?”
“嗬嗬,滿意滿意,尤經理出手大方得很呢,隻是這大方要是能早一點該多好!”潘浩隨口感歎著,心中想的和母親昨晚差不多——反正都要花錢,為什麼不早點讓步,這五十萬早點加在拆遷賠償上,沒準舅舅一家早就搬走了,至於鬧出這麼大動靜來麼?
尤建新嘿嘿笑著:“不不不,這錢可是看在潘記者的麵子上才花的,嘿嘿……行了,既然潘記者滿意,那也就請您高抬貴手,不要在這件事上花太多心思啦!你們記者都是大忙人,有那麼多別的新聞等著你們去采訪呢,您說對吧?”
潘浩沒有把他的廢話放在心上,敷衍兩句後便按下了掛斷鍵。也就是在掛斷電話這一瞬間,他忽然心頭一凜,背上猛然冒出了一層冷汗!
糟糕!完蛋!姓尤的這電話來得有鬼!
一個念頭閃過,他腦補了一段這樣的戲碼——尤建新在昨天被他用一堆模棱兩可的暗示威脅玩弄於股掌之間,回去後肯定是百爪撓心,想要設法找回主動權。到頭來,這廝玩了一出將計就計,一邊用無關痛癢的報告說明敷衍他,一邊又拿出真金白銀砸向舅媽一家。
一直到這個時候,尤建新表麵上都仍然處於被動,可換個角度再看,人家至少達成了讓釘子戶簽字的目的啊!靠區區五十萬就完成之前花費上百萬都沒法達成的目標,姓尤的到底是虧是賺呢?
更要命的是,這廝要是再多長個心眼,留下眼線在舅媽家附近盯梢,看到自己上門後,估摸著聊得差不多了再打來電話,在電話裏把話說得露骨無比,同時再開著錄音——這樣一來,自己昨天靠采訪錄音脅迫尤建新的戲碼,不就瞬間形勢翻轉了嗎?
要知道,記者利用采訪負麵新聞為由頭,向受訪者索取或是變相索取好處,那可是嚴重的瀆職和犯罪行為,尤建新若是有意朝著這方麵引導,隻要潘浩稍有不慎便會中招,電話錄音便將成為他百口莫辯的“罪狀”啊!
想到這裏,潘浩表情複雜的苦澀一笑,暗道:娘的,老子畢竟還是個新人啊,千小心萬小心,沒想到還是遭了這孫子的道兒!
可不是麼?剛才尤建新在電話裏問得露骨,他疏忽之下也回答得很“自然”,一邊說對人家的誠意“很滿意”,一邊對對方提到的“花錢平事”一說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仿佛一切已經默認,雙方就此達成了一致一般。
如果尤建新真錄了音,隻要把這段錄音文件發到報社或是公安機關,自己立馬就得惹上大麻煩。不過話說回來,這廝膽敢這麼做,就不怕我也把他的“錄音黑料”給曝光出來嗎?難道說他已經吃準了我這邊是在虛張聲勢?
越想越覺得心慌,潘浩懊惱不已,感到自己正在一點點的喪失主動權,腦中開始拚命想轍,想要盡快扳回一城,阻止尤建新針對自己的不利之舉。
與此同時,尤建新在城裏的辦公室中。掛斷電話,確認錄音文件清晰完整後,他一臉陰笑的連叫了三聲“好”,讓手下將文件上傳到了電腦上,存了一份到自己的郵箱。
“新哥,咱們直接把這東西發給公安,那小子不就玩兒完了嗎?”
麵對手下的提議,尤建新嘿嘿一笑:“你懂個屁!他手裏還握著咱們的錄音呢,在沒搞清楚狀況前打這張牌,不等於同歸於盡嗎?”
“您的意思是……”
“嗯,你聽說過核平衡麼?”尤建新故作高深的頓了一頓,眼見手下茫然的搖了搖頭,他這才解釋道,“兩個國家搞冷戰,如果一邊有核武器,另一邊沒有,那結果不言而喻;可如果大家都有了毀滅對方的能力,事情往往就平和多了。再往後,要是一方能再次打破平衡,一舉摧毀掉敵人的核武器嘛,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