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知道,這世上幾乎不存在蔣如柏所說的這種“高尚”之人。
他許望山即便真的沒有拿一分錢的提成,難道就不能從別的渠道給自己撈好處嗎?換句話說,能促使他主動放棄高額提成,那好處該得有多誘人啊!
一時間,台下再次掌聲雷動,但大部分人都是一邊鼓掌,一邊皮笑肉不笑的互換眼色,都是一副“你懂的”的樣子。
許望山端坐在台上,被誇得甚至都有些不自在了。不過他深知這是因為自己表現足夠優秀,已經獲得了一把手的全麵認可,才會享有這種當眾誇讚的殊榮。
他更知道,經過蔣如柏的這一通貼金,自己的副社長官帽將戴得更加穩固、更加名正言順。
很快,蔣如柏的發言結束了,臨到演講末尾,他收起了講稿,瞥了一眼主席台,朗聲宣布道:“接下來,還是有請咱們的許副社長講兩句吧,談談過去的工作,展望一下未來!大家鼓掌!”
在一片掌聲中,下意識準備起身走上演講台的鍾同德愣住了。
什麼情況?這像話嗎?他明明還沒正式任命,怎麼連稱號都變了?好吧,你是董事長你隨便怎麼叫都可以,不過按照規矩,你發完言怎麼也該是我上啊!之前擬定的流程也是這麼安排的,怎麼你一句話就把順序改了?
毫無疑問,蔣如柏這看似無心的即興安排,其實是對鍾同德的一種當眾羞辱。
鍾同德很快感受到了這種壓力,不由自主的向台下的潘浩看去。倆人對視一眼,潘浩完全能感受到他的心情,衝他頷首致意,緊接著又用手機發去信息:“老哥,稍安勿躁,姑且聽聽姓許的會說些啥吧!沒準言多必失,還會讓他栽跟頭出洋相呢!”
與此同時,許望山已經滿臉堆笑的走上了演講台,派頭十足的衝台下揮手致意,站定之後,更是專門轉身回頭,衝落座主席台中央的蔣如柏微微鞠躬。
“感謝蔣總的認可,我深感榮幸,也誠惶誠恐!”開口發言,許望山當然少不了拍馬屁,“這些年的工作雖然辛苦,但能得到蔣總的高度點評,能讓諸位同仁真心認同,我也就無憾了!誰知道今天我竟然有幸,被組織選定托付副社長重任,從今往後,我許某人保證,一定會緊密團結在以蔣總為核心的領導層周圍,繼續努力工作,為集團的發展做出微薄的貢獻……”
這一番話,拍馬屁、表忠心算是齊全了,同時也隻字沒提鍾同德這個社長,也算是和蔣如柏保持一致,順帶著把鍾同德給羞辱了一番。
接下來的發言中,許望山說得索然無味,除了套話還是套話,聽得台下眾人昏昏欲睡。
等他發言結束,大會司儀才在蔣如柏的示意下,將議程重新拉回正軌,邀請鍾同德上台發表致辭,同時宣布對許望山的副社長任命。
這樣的安排可謂用心良苦——你老鍾不是處處和我作對麼?好啊,現在我在你眼皮底下安排個“監國”,而且還得你親自宣讀任命書!哼哼,我就要看你明明很不情願,卻又偏偏無可奈何的樣子!讓你知道就算你再不服氣,我也是董事長,是堂堂的集團一把手,這兒終歸是我說了算!
帶著滿肚子的屈辱,鍾同德緩步朝演講台走去。一邊走,他一邊用餘光瞥了瞥台下的潘浩,心裏七上八下:老弟啊老弟,你的錦囊妙計到底能不能行得通啊?
眼見潘浩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甚至還偷偷向他豎大拇指鼓勁,鍾同德稍微平複了一些,來到主席台堪堪站定,深吸一口氣後,開始了自己的發言。
“感謝蔣總對天陽都市報社工作的關心!”一上來,鍾同德便是一段即興發揮,這一句開場白說得意味深長,完全可以讓人聽出明顯的弦外之音來——那不就是在抱怨蔣如柏“管得太寬”麼?
接著,鍾同德開始回顧報社多年來的工作,既提到了成績,也說到了不足。同樣,他還是把成績的功勞歸功於廣大基層采編人員,將不足的責任攬到了以自己為首的報社中高層身上。
這樣一番話就值得玩味了:蔣如柏剛剛以類似的模式,生生的把許望山給誇了一通;鍾同德緊接著就變換邏輯,點出報社中高層領導其實還有很多不足,需要更加努力用功。
表麵上,這貌似是在自我謙虛,實際上呢,當然也完全可以理解為是對許望山的暗諷——當了這麼多年的部門主任,你老許不也是報社中高層領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