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83梁洛熙(1 / 3)

露布飛捷,沿邊各路與京城官民俱都大喜。宋軍近年來雖然在對西夏的戰事中取得主動,然而崇寧大觀曆次戰事多在對羌人的作戰中發生,象此番攻克臧底河城戰事,動員八萬多大軍——照例“號稱”十萬——幾天之內就傳來捷報,這樣的破竹之勢,實屬僅見。

連日來,朝野上書稱賀的文書如雪片般飛來,花樣翻新地大拍趙佶的馬屁,以至於高強被招到崇政殿時,擺在他麵前的景象就是趙佶正在津津有味地翻閱著案頭一大堆幾有一人高的書奏。

見到高強進來,趙佶滿麵春風,起座道:“愛卿當日一力主張進兵,稱說臧底河城必克,又薦種師道可使,真可謂知兵也!相形之下,童貫雖亦有平羌人之功,今番可教愛卿比下去了。朕得卿家輔政,真乃社稷之福也!”

高強是知道趙佶的脾氣的,這皇帝經常想到一處是一處,口不擇言,過後便忘,要是以為他就會從此不再倚重童貫,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是以忙拱手作禮,道:“官家聖明宸斷,祖宗之福,臣何功之有?童帥極言此城難攻,亦是愛惜士卒性命,持重為計,臣觀此戰戰報,陣亡將士計三千餘人,被傷過萬人,不可謂不慘烈。況且師出不攜輜重,是不顧後路,兵家所忌,今雖僥幸得勝,後卻不可以為法。”

趙佶見高強說的懇切,又轉思童貫的好處起來,愈發覺得高強言行得體,當即誇獎了高強幾句,又道:“如今一陣大勝,夏人膽落,種四廂奏請當毀壞此城,大軍回轉,更曉諭夏人,以固其盟約,卿家以為如何?”

這正是高強在種師道出征前就和他商量好的戰略,更有何疑?便將時下情勢解說一遍,著重點出塞北已經現出亂象,不數年就是收複燕雲的大好機會,區區西夏,就算讓他多活幾十年,也不會危及大宋根本。何況這一仗已經打得夏人膽落,若是大宋主動息兵修好,他那裏正是求之不得,趁機要求減少些歲幣也是有的,何樂而不為?

趙佶原是耳朵根子軟的,又當信用高強之時,自然無不見聽,隨即議起當命何人前去曉諭夏人,重修盟約。高強心裏打鼓,心說可不要派我去吧?眼下北邊隨時有可能打起來,我哪裏走的開!

好在西夏如遼國一般,也有使節在汴京常駐,況且如今又是宋軍得勝,這遣使之事也可免了,隻要私下命人向西夏那邊吹吹風就好。說罷這件,趙佶卻又拿起那捷報來,指著上麵道:“高愛卿,這露布上說,此役先登乃是常勝軍統領官武鬆,此人你可識得?”

高強心說我自然認得,還是我弟弟呢!不過這些事自然不好對著皇帝說,便點頭稱是,將童貫借兵一事說了,又說那光頭僧人乃是武鬆的師父,出家前原是種師道麾下將佐,此番激於大義,重回軍前效力,不意有此大功。

趙佶聽說還有這等新鮮八卦,如何不愛?催著高強將魯智深的種種情事說了一遍,聽他醉打山門,又吃狗肉,大鬧僧堂,不禁擊節叫好:“似此真可謂得其性情者,金狄之教,每重名戒,最是不堪,要如此作和尚方好!”

高強這才省起,這皇帝原是個愛道家的,難得他能喜歡魯智深的作為,也算是異數了。

魯智深既是出家,什麼官銜封賞也落不到他頭上,趙佶便命人造一麵金牌,禦賜一個名號與他。至於武鬆雖是頭陀,卻因為梁山軍係招安之故,離不得軍中,故而有軍職在身,臨戰有功,自然以軍法封賞。高強又趁機稱說借兵之事不可長久,既然立功,便許回戍京東,趙佶正在興頭上,也便允了。

說了一會,趙佶忽然想起一事,便道:“卿家時時以收複燕雲為務,自然是好,但不知這收複燕雲,須用多少兵馬,多少糧餉,朝廷可支吾得?如其倉促難集,可從今日便著手調遣為上。”

高強聞言,便想起曆史上的平燕錢來,就用這個名義,王甫為首的宰執大臣搜刮了整整六千二百萬貫錢!若是再算上以此為契機,各方官吏層層加碼所征收的錢財來,大宋百姓等於是額外多花了幾億貫錢,換來的卻是一個殘破的燕雲,以及短短幾年的虛假繁榮!事實上,這加派餉錢和東南方臘起事有著直接關係,經過了全國加賦和東南殘破兩件事一折騰,原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朝廷財政立刻陷於崩潰,這才是北宋滅亡背後的真實原因。

當然,一個國家的滅亡,絕不能歸罪於外征和內斂,如果國家沒有集結國民力量,對抗外侮的能力,那麼這樣的國家也就活該滅亡了。正是基於這一點見識,高強在後世每每看到有人將明朝滅亡的原因歸結於女真,說如果沒有女真就沒有遼餉,沒有遼餉就沒有流民時,便覺得極端之幼稚可笑,國家是為了保護國民而生的,如果他不能完成這個義務,不亡何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