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兩天,傅青也在這裏待了兩天。外麵下著雨,哪裏也不能去,兩個人就待在屋子裏,大多時候也不聊天,謝顏看劇本,傅青就看著謝顏。
第三天早晨出了個大太陽,傅青也該走了。
謝顏請了兩個小時的假送他到小鎮外的車站,路上買了些特產水果。
車子快開走了。
謝顏的心情有點低落。
傅青將行李放下,反手抱了抱謝顏。他的手臂很長,動作很輕,連謝顏這麼高的個子都能像抱個小朋友似的輕而易舉摟進懷裏,語氣像是在哄人:“過年就能再見了。”
謝顏點點頭。
他有點期待過年。
還有三十四天就能再見到傅哥。
送完傅青,謝顏走回了片場,現在正在拍楊尋的單人戲。今早沒有給謝顏安排戲份,他就坐在不遠處看楊尋怎麼演戲。不過這個地方視野不太好,經常被遮擋,謝顏就坐到了孫懷君的旁邊。
這些日子他們已經很熟悉了。孫懷君的脾氣是不小,在片場經常發脾氣,才開始拍戲的時候,連謝顏都基本是拍一場被罵幾次。可他人也沒壞心,罵人是因為演員拍不出他心裏想要的感覺,後來謝顏走位和對鏡頭的把握熟練了,就沒怎麼被罵過了。
所以就顯得楊尋格外可憐,到現在拍一天還要被罵半天。他從出道到現在都是拍偶像劇的,科班出身的演技就很夠用了,在一眾小鮮肉裏還很出眾,可在《白鯨》的片場演起來的角色要麼情緒浮於表麵,要麼就過分刻意。孫懷君一場一場地重拍,給他講戲,罵是實在氣不過,才把楊尋的戲調·教出來了。不過這裏麵也有楊尋性格好的緣故,被罵了也不放在心上,倒是很虛心受教。不像孫懷君聽到熟人和自己抱怨的那樣,有些當紅流量拍戲一個流淚的鏡頭隻要沒笑出來就算過,片酬還要以小時計。
拍到一半,場務過來說好像有楊尋的粉絲來探班。楊尋一貫很寵粉,這次也不知道粉絲是怎麼找到這荒郊野嶺的。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導演,孫懷君看他拍戲認真,在這兩個多月也沒提要回去,難得心軟,把中場休息的時間延長,任由楊尋陪粉絲去了。
孫懷君看了一遍上午拍好的鏡頭,坐到謝顏旁邊,抽了根煙,和他聊了起來:“送走你哥了?”
謝顏很久沒抽煙了,現在卻也點了一根,朝孫懷君點了點頭。
孫懷君沒多問傅青的事,抖了抖煙灰,嚴肅刻板的臉笑了一下:“謝顏,你想過拍完這部戲你要做什麼嗎?”
謝顏偏過頭,吐了口煙圈,他抽得很慢,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有一雙很好看的手,甚至連抽煙的姿態都漂亮。
孫懷君的目光緊緊圍繞著他。電影導演一定要對美敏銳,他第一眼就看中謝顏,就是因為他可以被稱得上“美”這個字。
謝顏沒多加思考:“想繼續演戲。”
孫懷君歎了口氣,和謝顏講起了現實:“你是個戲瘋子,現在很少有人是想當個演員,而不是明星了。”
他頓了頓,語氣多了些滄桑:“如今是資本的時代,什麼都要看錢,看流量,我看不上,但也不能說這樣不好,畢竟投資人也是要賺錢的。但這確實讓不賺錢的電影變少了。我從籌拍《白鯨》到正式開拍,花了七八年才籌集夠資金,這還是靠著我妻子投資了一大半。不需要錢、不需要流量的電影變得艱難,更何況也不是為愛而拍的電影都好,有些人拍的東西就是垃圾。”
《白鯨》的片場有一種特別的安靜,幾乎劇組裏每一個重要角色都和孫懷君合作多次了,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嚴謹,為的是讓這部片子更好。
孫懷君看向謝顏:“而這些片子裏,適合你演的也不會多。你太好看了,現在還鋒芒畢露,就像是光源一般,別人很難壓得住你,有些導演也很難拍得好你。更多製作精良的電影都是用資本砸出來的。所以,你要是想演更多的好片子、出彩的角色,我還是建議你進圈子裏好好發展自己,當你有更多的商業上的價值,也會有更多的機會。”
他這話說得十分真心實意,完全是因為惜才:“楊尋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希望你們以後能演出更多的好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