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是在三天後回來的。
他這次回來後身上沒多什麼傷口, 很輕鬆似的。第二天出了趟門, 帶回來一台電腦,順便拉好了網線。
他對謝顏說:“沒辦法經常陪小謝一起去看電影, 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去。有喜歡的就在電腦上看,可不可以?”
謝顏不太明白, 他隻會在這裏暫住,為什麼會為他買電腦,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好。
但他還是點了頭, 沒什麼不可以的。
傅青正在開電腦, 偏頭朝謝顏笑了笑:“真乖。”
電腦弄到一半, 周真敲開了門,找傅青有事。
傅青停下手上的動作, 拍了一下謝顏的腦袋:“等我回來。”
他離開後好一會兒, 謝顏才反應過來,伸手摸了摸剛剛傅青拍過的位置。
好像比別的地方要熱一些。
他們走到了傅家門口的槐樹下頭, 周真打開煙盒, 遞了一根給傅青,又熟練地給他點煙, 語氣帶著些勸和:“許二還在那鬧脾氣, 現在在酒吧喝酒,誰都勸不動, 還是您去哄哄他吧。他一貫隻聽您的話。”
傅青倚在樹上,歪著頭,將煙頭湊在打火機上, 漫不經心地說:“他家裏有老子弟弟三個人要養,我哄什麼?”
周真一愣,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麼開口。
現在這局麵都是因為昨天的事引起的。
他們一行人做了一筆大買賣,回來分錢的時候傅青比以往多拿了點。他們分錢一般都是按照家裏人口來的,要養的人多就多拿點,要養的少就少拿點。
許二就問:“傅哥這次拿這麼多啊?”
傅青家裏就兩口人,傅爺爺的身體健康,花不了多少錢。而傅青抽便宜的煙,喝廉價的酒,做最多的事,一貫卻拿最少的錢。
傅青解釋了一句:“家裏添了個小朋友,給他買點禮物。”
那次海溪之行許二也去了,他似乎很不解:“那個謝顏又不是老街的人,傅哥把他送回去不就行了?要是你不能回去,隨便找個當時沒去過海溪的不就行了?憑什麼?”
傅青沒回答憑什麼,也沒講道理,拎著許二的衣領就往牆上撞。
在場的人全愣住了,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實際上傅青的脾氣也不怎麼樣,脾氣溫和性格善良的人是做不了這種活的,隻是他對外下手狠,卻始終護著老街的人,久而久之,所有人好像都覺得他是好脾氣了。
傅青把許二的頭撞得烏青,才慢條斯理地鬆開,開口說:“無論謝顏從哪裏來,他現在住在我家,就是我要養的人,這錢是我應得的。”
這句話說出口,沒有一個人敢再多嘴一句。
因為確實如此,如果沒有傅青,他們就是一盤散沙,做不到現在這樣。
那時候在場的人太多,還有句話傅青沒說,不過現在隻有周真一個人了,他吐了個煙圈,半垂著眼,語調很尋常,卻透著冷淡:“更何況那些錢我可以不要,但沒人能不給。”
周真渾身一冷,沒再打圓場,也不能再打了:“傅哥說得對。”
他不敢再提這件事,試著轉換話題:“不過傅哥對那個小孩還真好,什麼時候都惦記著他。”
傅青抬頭笑了笑:“小謝在我家裏住著,還救了我的命,總不能委屈他。小朋友多可愛。”
而謝顏出來時正好聽到了這最後一句話。
他有點想反駁傅青的話,因為他既沒有受委屈,也沒有多可愛。
有些人會說他長得好看,漂亮,可卻從沒人誇他可愛,傅青是第一個。
在那之後的兩個星期,傅青和謝顏都沒提過回海溪的事。
有一天晚上十二點鍾,謝顏還開著電腦看電影,注意力卻沒全放在屏幕上放映的劇情裏,一隻耳朵還在聽著外頭的動靜。他察覺到有人推開大門就立刻關了電腦,轉身將被子蓋得嚴嚴實實,腦袋埋在枕頭裏,裝作睡熟了的樣子。
回來的似乎不僅是傅青一個人,還有別人,謝顏聽出來是周真,他交代了幾句模糊的話又推門離開了。
外麵不再有聲響了。
謝顏沒有睡著,他等了很久,卻沒等到傅青像從前那樣,先進門看一眼自己再去睡覺。
他決定去看看怎麼了。
謝顏掀開被子,腳步放得很輕,慢慢推開房門,看到傅青半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臂橫在眼前,似乎在遮擋屋頂的日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