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稿費收入越來越多, 顧溪除去生活費還有存款, 她在市中心的圖書館交了押金辦了一張借書卡。

平時的學業繁忙,周末她也幾乎用來寫小說,看課外書的時間比較少。但是她還是想多看幾本書,獲取更多的知識,隻有不斷充實自己,寫出來的故事邏輯性才會更強。

進了圖書館後, 她直奔社科館,打算借幾本有關醫學的書。她最近就想寫一個醫生的男主角, 她不大了解醫生平時的一些工作內容和細節,隻好通過閱讀來了解。

顧溪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偶遇肖涵, 總之不下於三次。

他就站在書架前, 很認真地翻著一本書, 偶爾抬起手扶一下鼻梁上的眼鏡。

顧溪停下腳步,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打個招呼, 要是上去,會打攪他的吧。

想了想,顧溪並沒有上前打攪,而是繼續在隔壁的書架找自己想要的書。她抽了幾本書翻了翻目錄, 大概看了看, 有些太深奧了,她看不懂, 還有些不是她想要的。

“顧溪。”很輕的一聲叫喚。

顧溪偏頭, 先是一愣, 隨即對著叫她的人笑了笑,“老師。”

她剛剛不願去打攪他,沒想到他卻發現了她。

“來借書嗎?”

“嗯。”

肖涵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書,這一個區域都是關於醫學的書,“你對醫學感興趣嗎?”

“我……”顧溪支吾了一下,“我就是想了解一下。”

肖涵問:“想了解什麼方麵的,我可以推薦一些書給你。”

肖涵已經知道了她寫小說的事,顧溪也沒遮掩,“我就是想寫一個醫生,然後,我對這一個職業不大熟悉,所以想要了解一下。”

肖涵聽後,大概明白她的需求,“就是想要簡單介紹這個職業的書嗎?”

顧溪點頭,“對。”

肖涵的目光在書架上掃著過,看到一本書,名字叫《你好,我的十年》,他抬手把那本書抽出來,遞給顧溪,“我想這本書應該可以滿足。”

顧溪接過書翻開扉頁看了看,原來這是一個醫生寫的書,寫了很多關於他職業裏的一些事情,以日記的形式記錄,有感想,也有發生在醫院的一些故事。

這本也太符合她的需求了,“我就要這本,謝謝。”

“還想要別的書嗎,我可以推薦。”

肖涵自帶一股書生氣,一看就知道是飽讀詩書的,顧溪突然對他推薦的書很感興趣,“你推薦你喜歡的吧。”

肖涵帶著顧溪去了文學區,給她推薦了《基督山伯爵》《平凡的世界》。

這兩本,顧溪都借了。

肖涵也借了書,借的都是關於醫學的書。

出了圖書館,兩人打算步行去附近搭公交回學校。

天氣炎熱,外麵的太陽火辣辣地照著地麵。

公交站此時人多,幾張長凳都被占了,顧溪和肖涵隻好站在一旁等待。

突然,不遠處的路口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響聲。

顧溪循著聲音看過去,怔愣住,馬路上,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他的旁邊還倒著一輛電瓶車,離他不遠,是停下來的小車。

是發生了車禍,就在剛才。

小車上的司機也嚇蒙了,下了車卻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

旁邊的肖涵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拔腿跑上去,顧溪看他跑走,喊了一聲,“老師。”

肖涵已經跑遠了,顧溪隻好跟上去。

發生車禍的路口不到一分鍾就圍了很多人在看,肖涵撥開人群,“麻煩讓一讓,讓一讓。”

顧溪追上去,好不容易擠開了人群,看到了肖涵雙膝跪在地上,正在救治倒在地上流著血的傷者。

顧溪看愣了,肖涵的動作和表情,讓她想起了電視上看到過的那些在手術室專注於手術的醫生。

可是,他明明隻是一個生物老師。

小車司機顫抖著聲音問肖涵,“你,你是家屬嗎?”

肖涵抬起頭道:“我是醫生,病人情況危急,你現在快叫救護車!”

“哦哦,好!”

天氣太熱,很快,肖涵的額頭上就冒出了汗珠,他扭著頭看著顧溪,“顧溪,傘!”

顧溪聽到後,從背後的雙肩包拿出了傘,打開,遮住了肖涵頭頂。

肖涵說:“別遮我,遮傷者!”

顧溪把傘柄移了移,遮住了傷者。

她看著肖涵汗如雨下,看著他雙手沾滿鮮血卻鎮定自如,手上的動作專業而麻利,這個人好像並不簡單。

過了十分鍾左右,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救護人員把傷者抬上了擔架,推上救護車往醫院去了。

肖涵臉上滿是汗珠,顧溪單手撐著傘,另外一隻手從包包裏拿出了紙巾遞給他。

他伸手要接過,卻發現手上全是鮮血。

顧溪說:“我幫你吧。”

她拿著紙巾,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汗珠,他說了句,“謝謝。”

顧溪再看了一眼他的手,“你的手要洗洗麼?”

“嗯,我去一趟洗手間。”

肖涵去了圖書館一樓的洗手間,稍微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跡。

再回到公交車站,人已經沒那麼多了,顧溪坐在凳子上在等他。

“好了嗎?”顧溪看著他問。

“嗯。”肖涵在她旁邊坐下,“不好意思,耽誤了你的時間。”

“不會。”顧溪想起剛才肖涵救助傷者的模樣,雖然她看不懂,但是給人感覺真的太專業了,就好像他本來就是醫生。

沉默了片刻,顧溪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開口了,“老師,我剛剛看你救人的時候好專業。”

肖涵笑了笑,“是嗎?”

“嗯,當時我還覺得,你就是個醫生。”

“曾經是。”肖涵說。

顧溪愣了愣,他這個曾經是,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有強烈的好奇心,但是又怕觸及到了他的禁區,問的很小心翼翼,“你以前是醫生嗎?”

“嗯。”

“那為什麼……”顧溪頓了頓,繼續問:“為什麼來做老師了?”

肖涵吸了一口氣,問她,“故事有點長,你確定要聽嗎?”

顧溪點了點頭,“你說我就聽。”

顧溪願意把她寫小說的事情說給他聽,說明她對他是信任的。而肖涵對她也是信任的,所以才會把自己的經曆說給她聽。

他是臨床醫學本科畢業,畢業後順利進了醫院實習,後來正式成為一名醫生,他心裏抱著救死扶傷的情懷,卻在一次醫療事故中,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後來這種懷疑越來越嚴重,形成了一種心理障礙,影響到了他正常的工作。

他也不願意再繼續下去,所以才主動提出了離職,應聘成為了一中的生物代課老師。

聽完了他的故事,顧溪百味陳雜,原來他經曆了那麼多事,可以說這是他人生之中的低穀了吧,一個立誌要成為好醫生的人,因為一場事故而落下了心病,從此不能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那得多難受。

“那你以後還會做醫生嗎?”顧溪問。

肖涵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或許會,也或許不會。”

顧溪想起剛剛肖涵看到有人受傷後第一個衝上去,還反射性地回答說他是醫生,這說明他心裏的那一團火還沒滅,隻是現在受了影響,隻留下了一點火星子,但總有一天,這一點火星會燃燒成熊熊烈火,支撐著他繼續追求自己的夢想。

顧溪突然有點期待,看到他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

周日晚上關燈之後,宿舍裏很安靜,在床上刷手機的譚美清突然叫了一聲,“天呐!”

她旁邊床的薑玲問:“美清,怎麼了?”

譚美清坐了起來,看著手機屏幕,“G市生活公眾號發布的那條消息說的是我們生物老師嗎?看拍的照片好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