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點想你了,爸爸。”她說完,又遲疑了很久,最終將手指往上一劃,取消了語音發送。
樓下傳來一聲很輕很輕的開門聲,夏語冰走到臥房門口,將門打開聽了聽,朝樓下喊道:“林見深?”
樓下沒有回應,看來林見深是出門了。
她點亮手機屏幕一看,已經是晚上十點了,靈溪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經陷入酣眠之中。
這麼晚了,林見深出門去做什麼?
正疑惑著,窗邊月色忽的一暗,像是一大片雲翳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夏語冰轉身望向窗邊,剛好看見陰影掠過,疾風從窗外灌入,伴隨著翅膀扇動的聲音,有什麼東西飛了過去。
山鷹還是禿鷲?
然而陰影掠過,又是雲開見月,窗外夜色深沉,高山巍峨,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鳥類的身影。
夏語冰抓了抓半幹的頭發,將頭伸出窗外看了許久,未果,隻好滿心疑竇地坐在鋪著墊被和涼席的棕櫚床墊上,心想:難道剛剛遮住月光的隻是烏雲,並不是什麼大鳥?
唉,不管了。她拍了張窗外的夜色圖,借著時有時無的信號發了一條朋友圈:鄉下第一夜。
然後將手機丟在一旁的床頭櫃上,爬上床睡去。
她以前為了趕畫稿,經常熬到淩晨才睡,生物鍾沒有調整過來,即使今天身體很累了,精神卻還恨亢奮,輾轉到十一點多才淺淺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又隱約聽到窗外傳來了大翅膀扇動的風聲,風太大,甚至將她臥室的玻璃窗吹得嘩嘩作響。
夏語冰一下就驚醒了,剛好看到陰影掠過,月光重新傾瀉大地。
她迷迷糊糊地抓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零點多,她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
有些口渴,夏語冰想去廚房找點喝的,但方才兩次掠過的陰影令她十分不安,不太敢一個人下樓。
她搓著發冷的胳膊起身,將屋內所有的燈打開,這才小心翼翼地開了門,走到對麵的臥房敲了敲,小聲喊道:“林見深,你在嗎?”
“林哥?哥?”
房裏沒有回應,林見深顯然還沒回來。
夏語冰隻好按亮了樓梯間的燈,自己去廚房覓食。鄉下的夜很寂靜,偌大的房子隻有她一個人,下樓的時候老舊的木樓梯嘎吱嘎吱作響,還真有些害怕。
這裏的村民酷愛喝茶——是那種自製的粗茶,茶水褐色略微渾濁。夏語冰喝了兩口就放下了杯子,舌根有點苦,但很解渴。回房前路過一樓的臥房,她不敢關燈,略微緊張地四處觀望,卻不經意間瞥到外婆的房間裏竟然有粼粼的波光閃現。
這可奇怪了,外婆臥房的窗外並沒有池塘,為什麼會有水光?
夏語冰站在樓梯口又望了會兒,揉了揉眼睛,那銀色的波光依舊在房中的地板上蕩漾,泛起銀鱗點點。
那一瞬好奇心太大,竟忘了害怕,她按捺不住,走到外婆的房門前朝裏觀望,隨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水光,竟是從林見深所繡的《銀紅鯉魚戲荷圖》中折射出來的!
這是她今生所見的最不可思議的場景!
隻見月光入戶,薄薄地灑在那幅一米來長的刺繡上,而錦緞上蓮葉搖曳,荷花徐徐綻開,兩尾鯉魚在錦緞上暢遊,魚尾帶起嘩嘩的水聲,波光透過月色折射在地上,刺繡中的一切就跟活過來似的,如夢如幻。
這……是什麼?
夏語冰像是被蠱惑似的,情不自禁地走進房中,在繡品麵前站定。錦緞上,兩條銀紅交錯的鯉魚擺動魚尾,魚鰓微微張合,栩栩如生,她甚至感受到了水的濕氣和蓮的清香。她眼裏映著波光,緩緩抬起手指,指尖觸到錦緞的一瞬,有冰涼的濕意順著指腹攀爬……
夏語冰猛的縮回手,呼吸急促,指尖還有帶著荷香的水珠滴落……這也,太真實了!
就在此時,門口突然響起一個清冷低沉的嗓音:“你在做什麼?”
夏語冰受驚回頭,隻來得看到一雙碎金般漂亮清冷的眼眸,接著,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