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的轟鳴還在繼續,那個自稱是‘表舅’的人是個黝黑的啤酒肚中年男人,衝林見深嚷嚷:“我來找我外甥女,跟你這個外人有什麼關係?你賴著老太婆的房子裏不肯走也就算了,難道還要阻攔夏語冰認我這個表舅舅?怎麼,怕她知道你林見深是個什麼貨色?”
那人嗓門很粗,話也有些難聽,林見深也帶了怒意,沉沉說:“婆婆屍骨未寒,你在她的地方大吵大鬧,會遭天譴。”
林見深這人是村裏出了名的‘金口玉言’,凡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往往都會應驗。聽到‘遭天譴’三個字,那表舅瑟縮了一下。
林見深的聲音很冷,帶著一股子原始的野性,沉沉吐出一個字:“有什麼事你同我說。”
“你誰啊,我憑什麼跟你說?”表舅還在嘴強,扯著嗓門喊,“夏語冰,你在嗎?舅舅給你送吃的來了!”
屋中,夏語冰有些不安地起身,想出去看看這吵吵鬧鬧的男人究竟是哪個,但又顧及林見深的囑咐,手搭在門把上,又慢慢縮回。
“她不在。”林見深站在院門外,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眼神像兩把刀。
兩人在門口爭吵了片刻,大多時候是那自稱表舅的男人在罵罵咧咧。許是自討沒趣,又或是忌憚林見深過於陰冷的表情,男人罵了片刻就又騎著摩托車揚長而去。
不久,林見深推門進屋,臉上的陰寒之氣還未消散。
夏語冰沒想到白白淨淨的林見深也會露出這麼凶狠的神情,踟躕了片刻,才倒了一杯涼茶水給他遞去:“哥,喝口茶消消氣。”
她現在叫‘哥哥’叫得越發順口了,林見深聽了倒也消氣了不少,撈過搪瓷杯仰頭灌了幾口茶,又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水漬。
“表舅……我記得好像是有這麼個人,叫吳鵬飛是吧?好多年沒見了,他當初做生意的渠道還是我爸幫忙開拓的呢。”
夏語冰早就不記得這個表舅是圓是扁了,不過聽夏宗澤說過,這人功利心很重,不是個能深交的人。這麼多年沒見麵了,那一點親緣關係早已淡去,不知道他突然來找自己這個後輩做什麼?
她想不明白,就去問林見深。
“婆婆以前的湘繡是經吳鵬飛的手在賣,後來我們才發現,客人交貨時給他的價錢比最後送到我們手裏的價錢要高許多倍。比如一幅錦繡山河雙麵雕花座屏刺繡,客人明明花了四五萬訂購,最後送到我們手裏的隻有不到一萬。”
“真是太過分了!他就是在靠倒賣你們的刺繡,虛報價格牟取暴利。”
林見深點了點頭:“後來我們發現了,刺繡就不再給他賣,他沒了賺錢的渠道,自然和我們鬧了矛盾。”
原來如此,可是……
夏語冰不解:“可是他來找我做什麼?我也不會繡花呀。”難道是在老一輩那裏吃了虧,所以要找小一輩的撒氣?
“他最近想開發靈溪村為度假村,婆婆家有山有水,有花園竹林和果樹菜圃,他想和婆婆合作農家樂,婆婆不願意,拒絕了他好幾回。”
“為什麼不願意?”在夏語冰看來,有錢賺不是好事嗎?
林見深的眸色一下變得十分幽暗,抬頭看她,眼裏有厭惡一閃而過。
夏語冰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心裏一緊,又有點不服:這個哥哥好凶啊。
“這裏是難得的淨土,一旦商業化,整座山都會被破壞掏空,山裏賴以生存的靈脈全毀了。而且他根本沒有足夠的人脈和詳細的計劃,到最後多半會拿了錢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