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深顯然是一夜未歸,身上還穿著昨天夜裏吃小龍蝦喝啤酒的那條棉麻褲子,赤著上身露出線條流暢緊實的肌肉,沒穿鞋,腳背上沾著露水和草葉,頗有幾分隱士的狂放不羈……
不過夏語冰沒精神琢磨他昨晚去了哪兒,咳了幾聲,蔫了吧唧地說:“我去給你做早餐,昨晚的手工麵還沒吃完,就煮麵吃吧。”
說著,她裹著毯子幽靈似的往樓下飄。
“等等,你臉色不太對。”林見深拉住她,又被她皮膚上的溫度嚇了一跳,驚訝道,“你發燒了?”
夏語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沒什麼精神地說:“有點,有退燒藥嗎?吃片藥就好了。”
林見深擰眉:“你回去躺著,我給你找藥。”
“那怎麼好意思呢。”夏語冰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的,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躺回床上了,宛如熱鍋上的鹹魚,鼻尖和眼角紅紅的,吸著鼻子說,“你真好。雖然你脾氣又冷又傲,偶爾很凶,直男審美,老幹部愛好……但,我知道你是個好哥哥。”
“……那真是謝謝你了。”林見深想:我真是伺候完老祖宗,又來伺候這‘小祖宗’。
他匆匆衝洗完畢,換上衣裳,就去給她找退燒藥。
等夏語冰吃完藥,林見深又將一碗熱騰騰的清湯麵端了上來,站在門外叩了叩,才推門進來,將麵放在夏語冰床頭的案幾上,說:“起來吃點東西再睡,要是不退燒,得去打針。”
也是無意間一瞥,林見深看到了她書桌上的六片大黑羽毛,目光一沉。那一瞬,夏語冰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周遭的空氣涼了幾個度,以林見深為中心散發出壓迫感極強的寒氣。
他轉身喝道:“你這些東西從哪裏來的!?”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個度,夏語冰嚇得吃麵的手一抖,差點嗆住,用沙啞的氣音訥訥道:“什麼什麼東西?”
林見深的樣子實在太過嚴肅,眼神又冷,還帶著幾分警惕,指著書桌上那六片碩大的流金黑羽毛。
“噢,那個啊,我昨天在你門外的過道上撿的,是你掉下的嗎?”
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了林見深,他臉色一寒,沒好氣地說:“以後不要隨便動我的東西!”
“不動就不動,是你自己掉在外麵的,我隻是撿起來而已,原本就打算起床後再還給你。”夏語冰長相討喜,家境優渥,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這是第一次被人甩臉色。大概是太激動,她又咳了一陣,咳得臉頰通紅,連麵也沒胃口吃了,氣衝衝將麵碗一放,就翻過身去裝睡,實際上是在生悶氣。
林見深眼見著自己小心翼翼地維護的身世秘密就要被撞破,一時緊張,話說得有些重,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現在見夏語冰壓抑著咳嗽,燒得通紅的眼睛裏隱隱有水光,心裏更是後悔難受。
過了很久,林見深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看著夏語冰,眼睫在晨曦中顫了顫,放緩聲音低聲說:“昨晚我喝醉了,意識不清楚,大概是我自己將羽毛落在了門外。”
夏語冰哼了一聲,塞住的鼻子裏濕癢濕癢的,總有清涕要流出來。她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擤鼻涕很挫,一點也沒有吵架的氣勢,就一直忍著,不停地吸鼻子。
林見深又接著說:“那些東西來自從未有人涉足的大山深處,你不要隨便去摸,很危險。”
回應他的,是夏語冰大力吸鼻子的聲音。
林見深被她弄得有點想笑,夏語冰自己也想笑,簡直想抓狂:還能不能讓人家好好地生個氣、吵個架了?
正憋得難受,卻見林見深體貼地遞過來一把麵巾紙,說:“擦擦吧,別生氣了。”
“……”
行吧,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