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你說,你還重視什麼呢?什麼不是你可以拋棄的?你冷情冷血,對誰都狠,其實最適合坐上那個位置了,”
“沈瑞,別來找我了,”蘇婉頓了頓,低著頭,看不清她的神色,“你這種翻天覆地,以天下為媒的愛情我要不起,你放過我吧,我也不希望我們有一天還要兵戎相見,鬥個你死我活,畢竟,”
蘇婉仰頭,似乎很無奈,“你是我在這個異時空除了華慈大師唯一熟悉的人。”
“我們老鄉一場還是好好相處吧,你說對吧?”她看著沈瑞,眼神平和,帶點見老熟人的感慨,似乎是真的放下了。
冤冤相報何時了,她既已報過一次仇,便該擺脫仇恨重新做人,雖然她無法和沈瑞做朋友,但他們同在異鄉為客,當他真的山窮水盡時她也不會吝嗇於伸手。
一陣熱風拂過,帶來悶熱粘稠的空氣,濕悶悶的,沈瑞仿佛被繃在塑料袋裏,喘不過氣來,他一直看著蘇婉,看著她從剛開始的敵意到故作平靜到真的放下,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能說什麼?蘇婉說的是事實,他確實最重視的就是自己,因為他父親從小告訴他,隻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隻有自己擁有無上的權利才能擁有自己想要擁有的。
他的父親平生最愛的女人被周煬帝強娶入宮,而後被後宮傾軋至死,而他父親卻隻能被迫娶周煬帝的妹妹,那個惡毒心思狹隘,從不知為人妻為何物,為人母為何物的女人。
在他諾大的侯府裏,父親是瘋子,母親是癲子,下人是吃裏扒外捧高踩低的東西,所以他逼迫自己成長起來,醜時睡,辰時起,禮樂射禦書數,甚至人心,他都拚命的去學,去記。
終於他成了京城第一公子,成了皇帝跟前的紅人,成了眾人豔羨的駙馬,成了無人敢欺,無人敢置喙的攝政王。
可當他捧著嘉懿的骨灰盒在摘星樓看雪時,他在想,這一生,他是不是做錯了。
沈瑞緩緩垂下眼瞼,脊梁挺得筆直,進行最後的掙紮,“你說的這些,我都可以改,這樣可以嗎?”他這一生,從未做過低聲下氣求人的事,這是第一次。
“不可以,”然而蘇婉毫不留情的打碎他唯一的念想,“沈瑞,世上沒有後悔藥,破鏡不能重圓,人生不能重來,逝去的將永不在,這道理你該比我還懂。”
沈瑞垂著頭,捏著拳頭,沒有說話。
“開弓沒有回頭箭,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蘇婉深深的看了沈瑞一眼,毫不留念的轉身,“沈瑞,我言盡於此,你冷靜的想想,若你還是不能放下,那日後我們再做敵人。”
她的腳步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沈瑞心裏的那股不服氣終於喊了出來,“那呂奕呢?你和陸遲在一起,如果以後呂奕也來了呢?”
蘇婉腳步一頓,輕聲回道,似乎並沒有很高興,“陸遲就是呂奕。”
沈瑞身形一晃,半晌才穩住,艱難出聲,“他知道嗎?”想不到兜兜轉轉她還是和他在一起了,哈哈,他怎麼突然想笑。
“不,他不知道,或者說,”蘇婉頓住,突然有點悵惘,隻要不是上輩子的呂奕穿過來,這都不是他,因為這一切他都不知道了。
不過這樣已經不錯了,至少她知道他是呂奕,她能補償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