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積城外有一座高山,從山底下望上去,清一色的懸崖峭壁,崢嶸險峻,繞到山後,有山坡直通山頂,隻是山路陡峭,怪石嶙峋,極難攀登。
山腰上綠蔭蔥蔥,還有白雲浮動,景色極美。
而山頂上的狀況卻與山下的寧靜迥然不同。
此時還有明日當空,山上卻是電閃雷鳴,佇立在周遭的奇形怪石被轟散成一地碎屑,靠近斷崖的一塊平地上,詭異的光紋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那是一個法陣,作降妖除魔之用。
法陣的中間,一道白色身影在雷擊之下狼狽地閃躲,卻還是避不開密如網織的閃電,一襲白色雲袍已是襤褸不堪,麵如冠玉的俊顏也是傷痕累累,不複往日的神采。
法陣外站著兩人,女子頭挽流雲發髻,簪珠玉發釵,一襲豔紅色羅裙裹身,顯得俏皮靈動,那男子身著道袍,靜候一旁。
蕭暝怒瞪著法陣外的一男一女,被血液染紅的眼中透著強烈的痛苦與不甘,他問:“林夙淮呢?”
“夙淮哥哥早就走了,他讓我告訴你,人妖殊途,他不願再見你,所以,你可以安心走了。”女子嬌笑不止,一雙美目中滿是陰鷙。
蕭暝雙目赤紅,仰天一聲嘶吼,他驟然垂首,身後閃現白虎的虛影,發狂一般朝著陣法外撲去,女子被他嗜血的模樣嚇得倒退,那白虎卻根本沒能跳出法陣,如同撞在一麵看不見的牆壁之上,空間有了瞬間的扭曲,連帶著虛影又化作無形,蕭暝受到反噬,吐血不止,又是一道驚雷劈在後背,他挺拔的身姿轟然倒地。
“千年大妖又如何?還不是隻能任人宰割?”沒了威脅,女子再湊上前。
陣中雷鳴閃動,蕭暝已經沒有了逃開的力氣,白虎的本體在雷擊下若隱若現,撕裂焦灼的疼痛一陣陣襲來,他卻已然顧不得,渾濁的雙眼瞪視著山道的方向,期盼著能再見一眼早已銘刻在心底的容顏。
一枚精致的玉玨在他手中越捏越緊,逐漸開始破碎,兩塊,三塊……那人依舊沒有出現。
他緊握著的手漸漸鬆開,嘴角勾起苦澀的笑。
林夙淮,你很好。
視線逐漸模糊,意識陷入混沌,他終是閉上了眼。
血色斑駁的白虎本體出現在陣法中央,元神化作光點開始逸散,身著道袍的男子迅速上前,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妖的元神,及本體妖丹,於萬物生靈皆是大補。
他從腰間取出一隻布袋,打開了開始念動咒語,那四散的光點以袋口為中心開始凝聚,當最後一縷元神被收入袋中,男子滿意地收回手,封進了袋口,他又取出一把匕首,正欲走入陣中,去取白虎的妖丹,咧開的笑尚還掛在嘴角,他忽覺胸口一陣刺痛,僵硬著低頭,一截劍尖出現在他的胸前,鮮紅的血液順著劍鋒滑至劍尖,而後滴落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詫了兩人,男子麵露不可置信,跪倒在地,不消片刻便斷了氣息,而女子嘴角得逞的笑,變作了忐忑與驚惶。
“夙……夙淮哥哥!”
林夙淮一身青衣,玉石連成一條腰封緊束腰間,前麵有一塊凹槽,似是缺失了一塊玉玨。
他神色冷若冰霜,連刺入人體的劍也不拔出,奪了男子手中的布袋,徑直越過兩人,朝著陣中走去。
陣法針對妖體,於人體無礙。
“夙淮哥哥,他……”
女子準備解釋,見他一言不發地走到白虎身旁,將虎身扶起,頓時麵色驟變:“你要幹什麼?”
林夙淮道:“尚在娘胎時,你我便有了婚約,是我林家違了約,我林逸楓欠了你,所以今天,我不殺你,你以我之名,誘他來此,布下必死之局,我恨你卻不能怪你,從今往後,你我恩怨兩清,再不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