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結束後有一場會餐,言諾被人纏住,他就跑到一旁站著,端著一杯香檳在手裏晃著,看著會場裏其他人言笑晏晏,轉身的瞬間又迅速變臉,看著有些人臉上的笑臉他自己都覺得僵硬卻還要維持,有錢的富二代看上了哪個小明星,想著法兒地搭話,看著有人為難又不能拒絕,勉強應付。
這就是所謂的慈善晚宴,政府也隻是為了籌集善款,對其他人的目的也不在意,甚至有人借著官職便利為自己謀利,私欲,威脅,交易,在這個看似高尚的宴會上上演,還有記者四處跟拍,力求抓到某個明星的花邊新聞,讓自己也紅一把。
“在看什麼?”
身邊站了一人,顧長寧搖了搖頭:“沒什麼,想到點以前的事。”
曾經的他,也就和那些小明星一樣,艱難地和掌握著自己命運的人周旋,不想認命,又不敢抗命,如果沒有言諾護著,這輩子他也可能就在那一次抄襲風波裏,再也抬不起頭。
言諾心裏刺痛,想把他抱進懷裏,又顧忌現場的記者和其他人,隻能強行忍下來。
“接下來有一個采訪,你跟我一起去。”
顧長寧怪異側頭:“你的采訪,我去做什麼?”
“……”
看出他的擔心,顧長寧沒好氣道:“我又不是雞蛋做的,還能一碰就碎了?快去吧,有人守著我呢!”
看了眼他身後始終待命的兩個別人看不見的鬼差,言諾妥協:“我很快回來。”
顧長寧微不可聞地點頭,轉了個方向,在另一邊的某個記者按下快門之前,出了鏡頭範圍。
會場有些悶,他又沒有熟人,顧長寧一個人待了會兒,兜裏的手機振動,瞥了眼簾子遮蓋下的出口,他走向外麵的陽台,並不是很寬敞,他接起電話。
“顧先生,您看了熱搜最新報道了嗎!我聯係不到總裁,您在的話先看看吧!”
電話是秘書打來的,是公司裏唯一知道他和言諾真實關係的人,電話掛斷之後,他翻開微博。
他之前打來的微博頁麵還沒退出去,娛樂圈的熱搜,評論區總是不那麼和諧,戾氣很重,逮誰噴誰,剛點開熱搜,榜上第一位就是言諾杜琪仂。
醒目的字眼,顧長寧下意識蹙眉。
點進去,最熱門的幾條都附帶圖片,是以前拍戲片場兩人同框,還有緋聞照片,往下滑,甚至還有很親密的合照,雖然有很明顯的ps痕跡,顧長寧看著還是很刺眼。
正想給秘書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前麵的簾子晃動,有人跟了出來。
杜琪仂一身藍色禮服,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漂亮,化了妝更顯嫵媚,姣好的身段,堪比模特的身材,隻這副外貌在演藝界就是出類拔萃。
她一步一步靠近護欄,雙手撐在上麵,麵帶淺笑,看著外麵的夜景。
她出現在這裏的目的絕不是為了看風景。
熱搜出現在晚宴期間,恰好是言諾接受采訪與世隔絕的時間,是有人計算好的。
顧長寧不想在這裏多待,轉身準備回去會場。
“怎麼?這就要走了?”
杜琪仂笑著轉身,背靠護欄,雙手交叉,刻意裝飾過的指甲在微光下顯得瑩潤光澤。
會場記者很多,顧長寧不想鬧大,回身笑道:“杜姐有何指教?”
杜琪仂挑眉不語。
顧長寧轉身就走。
“新聞你看了吧?”
前麵的人頓住腳步,杜琪仂麵露得意,“我可以告訴你,熱搜是我放的。”
“……”
選在言諾得不到消息的時候,就算隻有幾分鍾就會被撤下去,也足以帶動一波熱度。
顧長寧背對著她:“自我欺騙,有意思嗎?”
“我們不是一樣嗎?”
同樣的緋聞,為了話題度,為了劇的宣傳。
想了想,杜琪仂又狀似恍然道:“哦,對了,我們不一樣,我的緋聞是眾望所歸,而你……”
她莫名哼笑一聲,意思不言而喻。
同樣和言諾炒的緋聞,她的身份和名氣是配得上影帝的,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戀情,可以被眾人所接受。
無法公開,得不到祝福,這是每個同性戀心底最遺憾也最脆弱的地方,杜琪仂這一舉動,是想為了自己做最後的掙紮,也是想讓顧長寧看清現實。
抬眼望了望漆黑的天空,顧長寧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我和他睡過了!”
驟然提高的音量,她不再高傲地環著雙臂,也不再閑散地靠著,下意識跟上前一步,雙手垂在身側微微攥緊。
顧長寧終於肯回過頭,一臉的難以置信,這人是以什麼心態,連毀自己清譽的話都能說出來!
杜琪仂對上他審視的眼神,哪裏還有剛開始出來的傲然不屑,根據顧淙提供的照片,追蹤器一早就被發現了,他們的人跟蹤車輛也一直沒有結果,但她沒有時間了,合約到期,他正在拍攝的戲因為不在狀態拍的一塌糊塗,她急需一個強力的後台替她脫離困境,定了定神,她道:“言諾他不喜歡男人,你和他沒可能,就算一時對你有意,也不會有人認可你。”
“所以呢?”
毫無波瀾的應答,讓杜琪仂愣住。
她的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這人不可能沒聽懂。
顧長寧一步步走回護欄邊上,有風吹過,鼻息間有香水的味道,他站到杜琪仂身邊,壓低了聲音道:“你可能還不知道,他有潔癖,你身上的這種味道,是他最討厭的。”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在杜琪仂耳邊炸響,她臉色漲紅,瞬間瞪眼道:“你……你們果然是那種關係!”
顧長寧道:“娛樂圈裏,我不過一個剛起步的藝人,把張副導演送進監獄,拿到你收買顧淙汙蔑我的證據,這些事,憑我自己,你覺得能辦到嗎?”
“你……你怎麼會知道?”
她忍不住開始慌亂,甚至因兩人靠的近而感到壓迫感,不由得朝邊上挪了一步。
顧長寧睨他一眼:“你要怎麼不自重是你的事,你要搭誰的船都可以,別再拖他下水。”
他漠然轉身,本來並不想和她在這裏衝突,隻是聽到她說出的話,心裏不痛快想要讓她難堪,他不想讓言諾和這樣的人綁在一起,假的也不行。
他走得急切,沒發現身後的人急劇變化的眼神,像是有人奮力跺腳的聲音,鞋跟在瓷製地板上踏出清脆的聲響,顧長寧驟然轉身,那人已經一手撐著護欄,自己從邊上跳了下去。
“救……唔唔唔!”
杜琪仂一手抓著護欄,大聲呼救,卻突然被什麼東西捂住了嘴,她搖頭掙紮,身體卻已經騰空上升,又繞回到了陽台上,她一臉驚恐,卻並不是因為差點掉下去,而是因為她被救了上來。
這裏除了離她兩米多遠的顧長寧之外,沒有任何人。
顧長寧被她突然的舉動驚住了,目瞪口呆半不動腳,看著她癱坐在地上,想上前扶一把,背後的簾子卻被人從裏麵掀開,迅速走出了幾個人。
“出什麼事了?”
有人先他一步去扶杜琪仂,還不忘猜疑地看了邊上的人一眼。
“杜琪仂小姐,出了什麼事?”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小小的陽台上,杜琪仂看起來十分痛苦,她雙手在地上扭動,像是被什麼摁住了手腕,紅唇緊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顧長寧知道是凶神惡煞在阻止她,卻不能開口讓他們鬆手,立即有人將矛頭指向了他:“顧長寧,你對杜小姐做了什麼?”
“我……”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指責,他百口莫辯,杜琪仂無論說不說話,他都無法解釋,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出來的時候好好的,現在人變成了這個模樣,誰也不會信他什麼都沒做。
“還是先叫救護車吧!”人群裏有人打了急救電話。
有記者擠上前將話筒抵到了顧長寧身前:“顧先生,請您解釋一下這裏剛才發生了什麼……”
話音未落,從那個記者肩後伸出一隻手,將話筒搶走,走過去將不知所措的人拉住:“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入耳,顧長寧側頭,頓時放心下來,強自鎮定,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言諾鬆開他,看向被人扶住的人道:“至於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問問杜小姐的好。”
杜琪仂一臉委屈,下意識奮力掙脫,沒想到一直緊摁住他的東西竟然鬆了,他用力過猛撲到了言諾的腳邊,嘴也能張開了。
她一臉錯愕,反應卻極為迅速,指著顧長寧道:“是他推我的,他要把我從這裏推下去!”
聲嘶力竭的控訴,她適時落淚,想要去扯言諾的衣角,被他避開。
攝像機的閃光燈接連不斷,接下來的話有記者發問,因為顧長寧的身前剛好有言諾擋著,記者們無從下手,紛紛將目標轉向杜琪仂:“請問他為什麼會推您?你們在這裏起了爭執嗎?”
“杜琪仂小姐,您剛才是因為受了驚嚇導致說不出話嗎?”
“杜琪仂小姐,顧先生……”
“他是因為……”
杜琪仂剛要開口,又被捂住了嘴,她滿目絕望,向言諾祈求幫助卻隻看到一臉漠然。
淚流不止,襯得她越發楚楚可憐,顧長寧有些亂了方寸,或者有了能依靠的人站在身前,他下意識地停止了思考對策,本能的依賴,絕對的信任。
記者追問半天杜琪仂說不出所以然,言諾皺了皺眉道:“看來杜小姐有必要先去一趟醫院。”
杜琪仂不住搖頭,記者滿臉失望,轉移目標看向顧長寧,人被護著根本問不了,對言諾……他們還沒那個膽子像質問藝人一樣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