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江初遇(1 / 2)

“三月鷓鴣滿山遊,四月江水到處流……”

隱隱約約間,縹緲而空靈的歌聲穿過層層碧波推浪的聲音傳到江麵上悠悠而行的船上,原本倚窗而眠的女子微微動了動,取下掩在麵上的書卷,露出了一張姣好動人的麵龐。

但見她眉如遠山、不點而翠,瓊鼻一點下綴朱唇嫣紅,雙眸如翦水盈盈,顧盼之間透著的靈動。雖玉麵透著病態之色,但卻也教人輕易移不開眼。

此刻她扭頭看向船艙外麵,越江而來的春風帶著幾分涼意拂起她耳邊垂下青絲舞動。

顏姝顧不得將調皮的發絲別好,目光掠過波光粼粼的江麵投向對岸,隻巴巴地盯著江岸,眼底跳動著點點光亮,那是新奇納罕的目光。

三四月恰是春茶采摘的時節,江岸邊的山坡上茶樹碧翠,身穿各色衣裳的姑娘身背竹簍穿梭在一叢叢的茶樹間,遠遠地望去,宛如那花間的彩蝶一般。

“草中野兔竄過坡,樹頭畫眉離了窩,江心鯉魚跳出水,……”歌聲悠悠響起,是采茶女甜美的聲音,顏姝靜靜地聽著,跟著輕輕地哼了兩句,不由抿嘴靜靜地笑了。

才熬好藥從船艙外進來的翠微被那抹笑容怔住,回過神來卻是忍不住念叨起來,“我的好姑娘,這江上本就濕寒,你還坐在窗口,仔細吹了風回頭又該頭疼了。”

顏姝側首看向翠微,嘴角的笑意不減,“這岸上的歌兒很好聽呢,你也來聽聽?”

翠微對采茶調興趣寥寥,她心裏隻惦記著這會兒是自家主子該吃藥的時辰了,“姑娘還是先吃了藥再說吧。”

青花瓷的小盞,黑黢黢的藥汁,熟悉的味道令顏姝微微蹙了蹙眉,嘴角的笑意也淡了。

伸手接過翠微端過來的藥盞,顏姝輕輕地歎了口氣,自己拿著勺子就慢慢地把藥給喝了。

由於多年的習慣使然,吃藥對於顏姝而言並不算什麼難事。

一碗藥很快就見了底,推開翠微遞過來的蜜餞,顏姝扭頭就向窗外望去,然而遠處的江岸上早已不是方才那一片茶園了,那飄散在江風中的小調兒也已經遠了。

從江南一路北上,大半個月的水路每日隻有水流聲作伴,難得聽見的新奇小調卻似曇花一現,顏姝未免覺得失落,又因著翠微不住在耳邊念叨,便隨手闔上窗扉,躺回榻上不久就著一股藥勁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顏姝再醒過來時是因為一陣笛音,她擁著被子起身,看向正在燈下做繡活的翠微,問道:“這是哪兒來的笛音?”那笛聲聽著悠揚婉轉,可是卻又含著淡淡的寂寥,讓人心下淒然。

翠微搖了搖頭,“或許也是從岸上傳來的?”

顏姝卻覺得不是,她微微推開窗戶向外麵望去,入眼的先是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江麵,繼而瞥見了一點搖曳的燈火,連著那笛聲都是從不遠處的另一艘船上發出的。

“船晃燈搖,仔細傷了眼。”輕輕地闔上窗,顏姝回頭見翠微還在低頭繡著帕子,便說了一句。

翠微繡完最後一片花瓣,抬頭時忍不住輕笑道,“姑娘隻顧著說我,自己這又是做什麼呢?”

顏姝握著書,被打趣得無話。

主仆二人嬉笑間,原本平穩行駛的船突然劇烈地搖晃了起來,顏姝手裏的書落了地,扶著床柱穩住身子,才發現船艙外已經是一陣喧鬧。

翠微也被嚇到,但見顏姝的臉都白了,連忙快步走到她身邊將人扶住,“姑娘別怕,許是起了風浪。”

風吹得窗扉“篤篤”地響,更兼著雨水拍打,一時間風聲、雨聲、人聲交織不絕。

翠微不敢離開顏姝半步,半天才等到一個渾身濕噠噠的婆子進來,隻聽她道:“外麵突然下了大雨,江上的風浪正凶著呢,姑娘可受到驚嚇了?”

顏姝白著臉搖了搖頭。

婆子卻瞧得心疼,安撫道:“姑娘莫怕,這雨呐來得急去的也快,很快就過去了啊。”

說起來也是巧,婆子的話音剛剛落下不久,原本劇烈搖晃的船竟然慢慢地回到了起初的平穩,船艙外響起了一聲歡呼,婆子也眉開眼笑地道:“可不,這就停了。”

顏姝撫著心口微微喘著氣,小臉蒼白確實被驚嚇到了,可也跟著婆子扯了扯唇角。

翠微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經曆了一場風雨才知道風平浪靜有多可貴,她走到窗戶前推開了窗扉,雨後的江風裹著一絲涼涼的濕意,翠微連忙就要關上窗。忽而她的動作一頓,忍不住驚呼道:“那邊的船好像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