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清伽住持(1 / 2)

飛機抵達成都雙流機場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十五。

白紀然推開眼罩,整個大腦還有些放空,仿佛仍舊沉浮在撥不開的雲團,穿不透清明。

他摁了摁酸漲欲裂的太陽穴,起身隨著人潮走出機艙。

距離上次來這裏,已經過去十多年。

可當時的心情,那一天的迫切,心懷希冀又小心翼翼,他仍舊記得清清楚楚,深刻種進了夜裏,變成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

仿佛那些片段全部都是昨天剛剛發生,那份情緒還在鮮活跳動,也可憐,又可笑。

他站在被按下快進鍵的出站口,停下腳步,回身環望。

四海八方都是洶湧滾動的人海,旅客大多形色匆匆,步履慌張。

那麼多張陌生的臉,可似乎又是同樣的漠然與淡薄。

就像,他站在這人群之中,哪怕是突然間蒸發掉了,化成空氣,也不會引人留意,他曾經存在。

其實,把自己封閉起來,劃開一道寒涼的,生人勿近的界線,隻是一種最單純的自我保護行為罷了。

因為,誰也沒資格再一次把他推開,像扔掉一個累贅。

他沉默的收回視線,拿出一隻黑色口罩戴好,英氣的臉龐遮住大半,反戴的棒球帽也掉了方向,將帽簷壓低,隻餘那雙深眸,低頭快速走出機場。

出了航站樓,他直接坐進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

司機從後視鏡看他一眼,男人氣質清冷而矜貴,衣著風格格外簡約低調,卻又品味不俗,加上黑色棒球帽與口罩的大幅度遮掩,神秘的像是娛樂圈當紅小生的機場秀。

白紀然從肩膀拿下背包放到腿邊,察覺迎麵那兩道探究的視線,於是平靜地從後視鏡回視過去。

司機咧嘴笑了一聲,如實說,“看你像個明星,也不知道自己認錯沒有。”

白紀然眸色清淡,眼底情緒未波動絲毫,“你認錯了。”

司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後腦,他移開視線,點火啟動車子,“您去哪?”

白紀然垂眸,慢慢闔上,聲音裏透著明顯的疲乏,“文殊院。”

“得嘞,”司機輕打方向盤掉頭駛入車流,“這點兒不堵,最多四十分鍾,保證給您送到。”

司機是個健談的,操控車子右轉,上了機場高速路後,便開始操著一口成都口音的普通話隨意閑侃,“您是上文殊院燒香拜佛還是過來嚐嚐成都小吃?您這現在來合適,暑假的時候可不行,外麵那條小吃街擠的呦,真是……”

白紀然抬抬眼皮,眼眸困頓,淡聲打斷,“隨便轉轉。”

司機立馬識趣地收了話,餘光從後視鏡瞥了一眼,男人帽簷壓得極低,並看不到容貌,這會微垂著頭靠在椅背,一副累極了的模樣,沉默而低冷。

司機吃過一次閉門羹,全程都噤了聲,一路沒再開口。

*****

溫淺騎機車抵達成都的時間是第二天夜裏十點。

前一晚在高速服務站的賓館修整了五六個小時,無論高度緊張的大腦還是身體,都已經熬到極限,這會找到徐安冉幫忙預定好的青年旅社,簡單洗漱之後便直接一覺昏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雖然電話裏麵爸爸並沒有肯定的告訴她,隨家目前仍舊對媽媽的夜明珠心懷不軌,但爸爸著重交代過的事情,便一定不是空穴來風。

她刻意避開其他出行方式,也是以防萬一,會因為航班信息泄露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包括放棄入住當地正規星級酒店,選擇了一家相比較之下位置隱蔽而且條件普通的青旅,也是由此。

關於媽媽的東西,她絕不允許自己馬虎絲毫。

是溫家的東西,誰也別想不擇手段的耍心機,占為己有。

出了青旅她才發現,今天並不是個好天氣。

雲團灰蒙而黯淡的漂浮在頭頂,太陽隱匿其中,被過濾掉了大半的日光,整片天都是一抹化不開的淡青。空氣中飄著薄薄的霧,吸入鼻腔,還有些潮濕。

大概是要下雨了。

她縮了縮肩膀,把手抄進大衣口袋,走去路口打車。

文殊院附近有一條小商業街,都是些具有當地特色小吃的店麵,路邊沿街擺排著一些攤位,她從街心穿過,隨意地觀摩一圈,複雜卻格外精致的竹編工藝品,形態生動逼真的銀絲製品,還有些繡工一流的服裝和畫屏。

大概不是節假日的原因,這會小街上遊客並不是很多,三三兩兩,倒也慵懶而清淨。

她隨著稀疏無幾的遊客身後,進了正門,免費發放的香火,她沒拿,因為她並不是虔心信佛之人,也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執念,所以燒香拜佛這件事情,做來並沒有真正意義,或許還是對諸佛的不敬。

文殊院是一個類似四合院的格局,青磚黛瓦,殿宇古老而莊重,像是清朝時候的建築,迎麵第一進殿是天王殿,她走近幾步,便看到有信奉佛靈的善男信女跪拜在祭墊之上,虔誠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