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護士第二次進病房換點滴,雖然聲音刻意放輕了,但她還是敏感地睜開眼睛,朝對方掃過去一眼。
白紀然抬手蓋住她眼睛,“再睡會兒,到了中午我叫你。”
溫淺張口打個哈欠,抓著他手放下來,睡眼惺忪地盯著他看,也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我現在有錢了,我請你吃飯,說吧,想吃什麼?”
白紀然無語地笑,單手又把她抱緊了些,“你覺得我現在吃的了什麼?”
溫淺垂了下眼,也覺得有些好笑,“喝粥。”
護士換完點滴,看了眼二人纏綿的擁抱姿勢,禁不住抿唇一笑,善意提醒,“醫院大門口往東走三百米有家粥店,裏麵的粥品種很多,來咱們醫院住院的病人都說他家粥好喝。”
溫淺朝護士禮貌微笑,“謝謝你。”
她轉而又無辜地朝白紀然撇嘴,“怎麼辦,我要離開你三百米那麼遠,你待會可不要太想我。”
白紀然挑眉,“那還是不喝了,餓死我好了,你哪裏也不許去。”
溫淺愣了愣,圈著他脖子湊上去親他,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揉著眼睛,已經看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哽咽著,“你能不能別跟我講情話啊,我都習慣聽你罵我了,你這麼一肉麻起來,我容易哭。”
白紀然揉著她頭發,眼睛也有些酸了。
“快去洗臉吧,你知不知道自己這張臉現在有多難看?”
溫淺反應過激,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光著腳就往洗手間跑。
磨蹭了半個多小時,她總算是遮去了黑眼圈和黯淡蠟黃的皮膚,塗了自己最鍾愛的那管磚紅色口紅,還裏裏外外換了一套全新的衣服,簡約卻不失氣質。最後,她朝著鏡子滿意地仰頭,視線落在精心描畫的唇瓣上,輕抿一下,才推門出去。
白紀然明顯的眼前一亮。
溫淺看著他似笑非笑上下欣賞自己的目光,不悅地翻個白眼。
“你們男人果然是視覺動物。”
白紀然低笑出聲,“我隻是覺得,我現在躺這裏,好像最有價值的交換是把你背包拿回來了。”
一提到這些,溫淺就仿佛被戳到了痛處,立馬乖順下來。
“老大要去廁所嗎?我先扶你去廁所,然後再出門。”
白紀然失笑,搖頭,“我腿又沒斷,真當我現在徹底廢了?”
他說著,沒受傷的那隻手撐在床上,有些費力地坐起身子,證明給她看。
溫淺眨眨眼,沒過去幫他,努力壓下眼底那層水汽彌漫。
白紀然指了指自己胸口,“其實現在就這裏還有點疼,偶然一陣頭暈,真沒別的了。”
頓了下,他又補充,“哦,對了,還有點破相了,尤其跟你站起一塊,更明顯。”
溫淺咬著嘴唇,哭腔又上來了,“那多好啊,省的總有小姑娘聊騷你,住個客棧都能被前台勾搭,要不是我在這兒,指不定多少護士姐姐過來搶著扶你去廁所呢。”
白紀然臉一黑,“我能跟你比?你的小竹馬死心塌地追你十幾年,還特意從英國追到中國。”
溫淺哼一聲,沒底氣繼續跟他鬥嘴,“我去買粥,你想喝什麼樣的?”
白紀然戲虐勾唇,“補腎的。”
*****
溫淺步行找到護士口中那個不大的粥店,點了兩份紅豆薏米粥,又給自己多點了一份玉米餅,不忘交代老板,粥一定要熬綿軟一點,一份不能加糖。
老板笑嗬嗬地跟她比手勢,“來我這兒買粥的都是送去給病號喝的,您這是照顧孕婦還是什麼?”
溫淺一口茶水剛送進嘴裏,差點噗嗤一下全都噴出來。
孕婦。
她朝老板狂點頭,“您真是好眼神,對,我在照顧一位高齡產婦。”
老板邊忙著手裏的活計邊回答她,“這就對了,你一說紅豆粥我就猜到了,十五分鍾,你先稍坐會兒。”
她沒覺得自己點紅豆粥哪裏是不合適的?這玩意難道不是補血的嗎?
溫淺提著打包好的粥回到醫院。
住院部樓前小亭子裏有三三兩兩曬太陽閑聊的病友,大多上了年紀,形單影隻,偶爾傳來幾道爽朗的笑聲。
溫淺抬頭,眯眼看了看天,碰巧有陣微風輕拂刷過,親吻著皮膚,暖而不燥。
她竟然,奇怪的生出一種歸屬感。
她有些不想折騰了,不想再美名其曰放飛靈感,滿世界的亂跑,就這麼穩定下來,細水長流的過過小日子,其實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