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5點鍾。
明曉溪坐在臥室床上,繼續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要不要去牧流冰爺爺的宴會呢?
如果不去,她會不會遭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這個擔心是根據對牧流冰性格的粗淺了解提出的。)如果去了,她會不會遭遇到什麼更可怕的事情?(這個擔心是根據以往不幸事件的發展規律提出的。)
思想鬥爭正進行到最艱苦的時刻,“丁冬”,公寓的門鈴響了。
居然是一身正式白色禮服的風澗澈!
風澗澈微笑道:“準備好了嗎?”
明曉溪沮喪地說:“我不想去呀。”
“早就知道了,所以流冰讓我來接你去。”
“啊,”明曉溪一驚,“怎麼辦?不然……”她討好地笑道:“澈學長,你就說我病了,爬不下床,去不了了,好不好?”
風澗澈沉吟地看著她,“為什麼不願意去?”
她垂下頭,“我害怕。害怕再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自從到了光榆學院,總是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認識我、小雪,包括東媽媽,也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嗎?”
“不是的!”她急忙反駁,“能夠遇到你們,是我覺得最幸運的事!”
“何況,當時流冰承諾你會去的時候,你並沒有拒絕,不是嗎?”
明曉溪喪氣地點點頭。
風澗澈一把捏住她的小鼻子,“丫頭!別垂頭喪氣!你是最有勇氣的女孩子,別讓我失望啊!敢把垃圾倒在浩男的頭上,又怎麼能怕去參加一個宴會呢?”
滿腔的膽量、充沛的勇氣回到了明曉溪身上。
對喔!
她是無往而不勝的明曉溪!天上地下沒有她不敢去的地方!
她握緊拳頭,“好!咱們出發!”
“就這樣出發?”
“不對嗎?”
“我們是去參加宴會。”風澗澈打量著她,一身白T恤、牛仔褲,“你這身打扮,平時穿是很有精神,但是參加宴會可能就會顯得不太禮貌了。”
“啊,”她有些無措,“可是……”
風澗澈變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盒子,“這是我替你挑的一件禮服,去試一試?”
淡雅的乳白色,簡潔大方又可愛的剪裁,恰到好處地襯托出明曉溪亭亭的身姿。
風澗澈用他神奇的手指,再將她的齊肩長發活潑、俏皮地挽起來……
天啊,明曉溪欣喜地在鏡子前照來照去。
那個清新、明亮、漂亮的女孩兒是我嗎?原來我也可以變成這個樣子的!
“滿意嗎?”
“嗯!”她高興地說,“澈學長,你就是幫助灰姑娘的那個仙女,用仙杖一點……啊!”
“哦,那你就是美麗的辛德瑞拉嘍?”
明曉溪對著鏡子擺出臭美的自我陶醉狀,“魔鏡魔鏡我問你,天下是誰最美麗?”
風澗澈被她逗得大笑,“好了,快走吧,天下最美麗的姑娘!”
*** ***
真是個盛大的宴會。
名車美女俯拾皆是,看得明曉溪目不暇接。賓客像有幾百人,個個打扮得體,舉止高雅,一看就讓人覺得身份顯貴。
她一邊隨風澗澈進入輝煌氣派、燈火燦爛的宴會大廳,一邊好奇地低聲問道:“咦,牧家不是做黑道的嗎,怎麼客人看起來一點都不粗魯?”
風澗澈好笑道:“難道是黑道就要見人就砍?何況‘烈炎堂’幾代都是龍頭,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基本已經用不著他們親自動手了。”
“那他們做什麼?”
“做生意,把家族漂白,甚至進入政界做官,都可以呀。”
“噢,怪不得,那這些客人裏有很多有錢的商人和有地位的大官了?”
風澗澈含笑點頭。
“官商匪勾結!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明曉溪怒向膽邊生,聲音一下提高了八度。
風澗澈一把捂住她的嘴,“發表議論請挑選場合。”
明曉溪不滿意地“嗚嗚”亂叫,幹什麼,她又沒說錯。
風澗澈好像看見了什麼人。
她望過去。
是一個少女。
她穿著件黑色的曳地裙,美得像讓人迷惑的最深沉的夜色。
“澈少爺。”
少女連聲音也美得讓人陶醉。
風澗澈微笑道:“瞳,告訴過你別叫我少爺了,怎麼不聽呢?”
“上下有別,我不敢造次。”她的眼睛在看他時,深邃得像一潭看不到底的碧波,暗湧著異樣的波瀾。
美呀,明曉溪心裏瘋狂地讚歎,急忙扯扯風澗澈的胳膊,“澈學長,快給我介紹!”
“這位是明曉溪,是流冰的同學。這位是瞳。”
“你好,我是明曉溪,很高興認識你,你真美……”
“你好。”
瞳的聲音有些清淡而疏離,但明曉溪反而喜歡得不得了,她已經被光榆那些八卦女煩怕了。
“澈哥哥!明姐姐!”
一團火撲了過來。
明曉溪定睛一看——是一身桃紅色公主裙的可愛無比的東浩雪。
“你們終於來了,好慢呐,讓我等呀等呀。”
東浩雪揪住風澗澈和明曉溪,“你們一定還沒有同牧爺爺和牧哥哥打招呼,快走,我帶你們去!”不由分說,便將他們強行拉走。
“哎,哎……”還沒有跟瞳告別呢,沒有禮貌。
東浩雪回頭看看,瞳已經被甩下了,她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終於擺脫了魔女。”
“魔女?!你是說瞳?”
“那當然,你難道沒有看見?她一見到澈哥哥就兩眼水汪汪的,好像要對人家下蠱。澈哥哥,你一定一定不要被她騙到,好不好?!”
“你再說瞳是魔女,我會生氣。”風澗澈目光嚴肅地注視東浩雪。
東浩雪小嘴一扁,淚珠險些掉下,“我就知道你會被她騙到手裏,就會幫她說話……”
明曉溪忽然看到了救星,“牧流冰,我看見牧流冰了,我們快去打招呼吧!”
*** ***
牧流冰穿的也是一件白色的禮服,顯得尤其的清冷出塵。他的雙眼像寒星一樣冰冷、清澈、明亮,在看到明曉溪時,似乎閃爍了一下。
東浩雪乖巧地對周圍的人打了一圈招呼:
“牧爺爺好!牧伯伯好!鐵伯伯好!牧哥哥好!鐵姐姐好!”
那個被稱為牧爺爺的老人滿頭銀發,精神矍鑠。他笑嗬嗬地摸著討喜的東浩雪,眼睛卻好奇地看著明曉溪,“小雪乖,告訴爺爺,這個小姑娘是誰呀?”
“她是……”
“我是……”
東浩雪和明曉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個聲音搶在了前麵:
“她是明曉溪,是我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牧流冰將明曉溪的右手握在自己掌心,眼睛冷冷地看著四周宣告。
表情真有趣!
正欲掙紮的明曉溪被周圍人的反應吸引了。
牧爺爺笑嗬嗬的嘴巴吃驚地僵住了,像個木雕;牧伯伯臉色鐵青,惡狠狠地瞪著牧流冰;鐵伯伯迅速看了牧伯伯一眼,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陰險;鐵紗杏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她憤怒的眼睛恨不得將明曉溪連骨吞下。
隻是礙於現在是在賓客滿堂的宴會現場,他們都控製了自己的情緒。
牧爺爺首先反應過來,“嗬嗬,是流冰的小女朋友?歡迎,歡迎……”
明曉溪擺出最禮貌的笑容,“牧爺爺好。”
“好,好,”牧爺爺和藹地笑著,“你是第一次來吧,讓流冰帶你四處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 ***
天氣漸漸變涼了,盛夏的酷暑逐漸被秋天的涼爽取代。
夜空下。
明曉溪舒適地呼吸著帶著縷縷花香的空氣。
她和牧流冰離開波濤暗湧的漩渦中心後,來到了花園一個僻靜的角落。
明曉溪打量著牧流冰。
他從離開宴會開始一句話也沒說過,靜靜地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月光映在他的臉上,肌膚好像都白得透明;他的眼神雖然遊離,但依舊像滇池的水一般美麗;他的嘴唇薄薄的,那麼細膩柔軟。
柔軟?她閃過一個念頭,她怎麼知道他的嘴唇柔軟呢?
——對了,他吻過她的臉頰呢。
那種感覺……
咳,不許再想!
明曉溪確定了他沒有說話的任何打算,終於忍不住輕輕說道:“牧流冰,我……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說。”
“你為什麼要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呢?”
“……”
她傻笑兩聲,“嗬嗬,我當然知道你對我沒有意思啦,可是你這樣說,別人會誤會的……”
“……”
“而且,我也會多出很多麻煩來的,像那個鐵紗杏,她好像恨不能吃了我……”
牧流冰忽然開始凝視她,專注的神情讓她的臉微微發燙。
他看了她好長一會兒,開口道:“拜托你了。”
“啊?”
“做我的女朋友吧。”
夜涼如水。
月明星稀。
一種不知名的花香點點沁入明曉溪的心脾。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啊……”
“如果還沒有,就做我的女朋友吧。”
在牧流冰月光一般的眼眸下,她的頭腦開始發昏。
明曉溪用盡最後一分理智,“可、可以告訴我理由嗎?”
他的目光又遙遠了起來。
“也許……將來吧……”
樹影花叢中,一個幽幽的暗影走近。
“少爺,您可以進去了。”聲線比夜來香還柔美。
又是她,那個神秘冷豔的瞳。
“知道了。”
牧流冰沒有表情地回答。
瞳深深地鞠一個躬,便消失在夜色裏。
“她是誰?”不知怎的,明曉溪對瞳很感興趣。
“瞳。”
“我知道,我是說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急急追問,“她為什麼叫你少爺?她到底是誰?快告訴我嘛。”
牧流冰的眼中打出“你真無聊”四個字。
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她是保鏢。”
保鏢?一個冷酷美豔的女保鏢?
明曉溪激動極了,“啊,世上真有這麼美的女保鏢?她的眼神冰冷冰冷,卻又深深壓抑著澎湃的熱情!咦?在我看過的小說裏,酷酷的女保鏢總是會和她保護的主人發生讓讀者蕩氣回腸的驚世戀情!不對呀,你為什麼不挑她做你的假女朋友,偏偏選上我這個倒黴鬼?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人家看不上你,所以你用我來看看能否挑起她的滿腔醋意?!”
凶狠的目光!
明曉溪“嘿嘿”兩聲,像隻小耗子一樣乖乖地閉上了嘴。
“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進去後,別丟我的臉。”
牧流冰扔下一句話,徑直向宴會大廳走去。
明曉溪追著他冷漠的背影,跳著腳不停地喊:
“我……我好像沒有答應做你的女朋友吧……我沒有答應啊……”
*** ***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明曉溪的身上。
明曉溪心想,牧流冰還真有先見之明,他怎麼知道有人想要讓她丟臉呢?
鐵紗杏剛才為壽星翁牧爺爺高歌一曲,博得滿場喝彩。她的歌聲還真的不錯,跟那些三流小歌星有的比。
現在,她擺出一副虛假得讓人笑掉大牙的“優雅”姿態,對明曉溪說道:“明小姐,你是流冰的女朋友,也應該為爺爺的壽辰助助興吧!”
“怎麼助興?”
“唱歌?”
“不會。”
“你彈一首鋼琴曲?”
“不會。”
“你吟誦一首詩?”
“不會。”
“哼!”鐵紗杏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聲音大得明曉溪都為她擔心會不會把鼻涕噴出來,“那你會什麼?隻會吃喝拉撒?”
明曉溪吃驚道:“鐵小姐,你還沒有學會吃喝拉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