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遍了全身,才從口袋裏找到了一塊錢硬幣,然後,扔進了彈著吉他的這個男人的吉他盒裏。我太匆忙地跑了出來,居然沒有帶錢包。
“你為什麼哭了?”男人停止了他的彈奏和歌聲。
“因為你的歌聲太感動人心了。”我敷衍了一句。
我又怎麼能告訴他,我認識了10年的那個男人要結婚了,我因為看到他排練結婚的畫麵而感到心痛呢。我更不能告訴他,那種心痛激活了我10年前初次遇見他的記憶,而那記憶讓我的心痛變成了心碎。
“我知道,你一定有哭泣的理由。”男人收好吉他,站在我麵前:“我叫Easylove,如果可以,讓我陪你到旁邊的那家咖啡館喝點東西?”
“什麼?”我擦了一下眼淚。
“我舍不得看到你哭成這個樣子。”Easylove凝視著我。
看著眼前的帥哥,我完全預想不到,在這麼難過的時刻,還能遇到撩我的男人。
人,在悲傷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
“好吧。謝謝。”我竟然答應了。
“你真的要和他去?”許偉哲站在我身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了過來,我因為一路奔出教堂,一路都在陷入回憶,完全沒注意到他跟在身後。
“遇見了這麼帥的小夥兒,你別妨礙我。”我主動伸出手,去牽Easylove的手。
來到咖啡館,我們對麵而坐。我點了一杯美式,他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我凝視著被端上來的黑咖啡,記憶又回到了幾年前。
“你的黑咖啡。骨折了,那麼難受,也不喝點甜的東西。”蘇錦把一杯黑咖啡遞給因為腿上包著繃帶而沒法動彈的我。
“喝下又苦又澀的東西,才能讓自己記得自己的愚蠢啊。”我打開杯蓋,抿了一口,苦澀入心。
“在學校裏,誰不知道方夜爵是有名的花心大少啊。喜歡他的女生有很多,誰讓他長得又帥,家世又好,還特別會撩人。”蘇錦看著我骨折的右腿,目露同情之光。
“我不知道啊……又沒有人告訴我……”
是啊,那個被捉弄的畢業派對之後,我抱著笨笨豬跑出了酒吧,跑到了文化廣場,還從廣場圓心轉盤的樓梯上跌了下去。電影裏演的那些“精神恍惚”看來都是真的,人在極度悲傷痛苦的時候,的確會出事。
右小腿骨折,腳踝還被劃傷,流出了血,血,還噴濺到了笨笨豬上。很多年過去了,那隻巨大的笨笨豬上還有當年的血跡呢。
那個暑假,我是在床上和椅子上度過的,陪我的,是我的閨蜜蘇錦,還有笨笨豬。
“你為什麼還留著那個該死的笨笨豬啊?你看著不鬧心嗎?”蘇錦總是這樣問我。
“鬧心啊!就是鬧心,才提示著我,怎麼那麼容易被男生撩到,怎麼那麼傻。”
不能走動,十分寂寞,十分鬱悶,於是,我開始寫小說,把我第一次的短暫動心和閃電般結束的戀情,經過升華,寫成小說。然後投稿,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我的小說越寫越多,越寫越動人,大四畢業的時候,我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愛情小說作家了。就在大家都忙著找工作,為了前途而奔波的時候,我卻每天坐在帶冷氣的房間裏,舒舒服服地寫著我的小說。我沒有去找工作,而是成了一個全職小說作家。
畢業的第二年,我在全市最大的書店舉辦簽售會。我的粉絲們排著長龍,拿著小說,等我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