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鳶趁著翟君臨震驚的時候，撈起衣衫狼狽地將自己遮掩，別開了臉。
翟君臨看著她扯衣服的倔強模樣，那發紅的眼眶，心口一窒。
“告訴朕！”
她的沉默，就是翟君臨的引火索。
這個遍體鱗傷的女人，寧可忍著傷痛，也不願意告訴他一個字！
從前的她，高高在上。
是全祁國最高貴的女子，生來就受盡天恩隆寵。
哪怕是做女紅不小心紮到了手指頭，祁國整個太醫院都要膽戰心驚的人。
他記得，從前的她，即便是自己把自己絆了一下，都要追著他一聲一聲地說著，“阿臨，疼。”
而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卻不願意跟他再多說一個字。
他不再是她的阿臨；而她，也不再是最初的那個他心愛的姑娘……
“不要惹朕生氣。”翟君臨強忍著心口的怒火，盡可能用他此時最平靜的語氣開口，“朕最後再問你一次，是誰？”
奚鳶一張小臉白得可怕，她繃著下顎，直視翟君臨的盛怒，突然莞爾一笑，眼裏滿滿的諷刺，“這一切，不都是拜皇上所賜麼？”
“奚鳶！你……”聞言，翟君臨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卻又無可奈何，拂袖背過身，“滾！”
奚鳶望著他的背影，合上眼，暗自深呼吸一口氣，將眼淚逼了回去。
再睜開眼，眼底一片澄澈。
她緩緩起身，把外衫裹了又裹，緊了又緊，朝外走去。
片刻，沉悶的“咚”的一聲。
翟君臨聽見聲響，猛地回頭。看見暈倒在地的奚鳶，連忙上前，“奚鳶？！”
他抱起她，快步走向裏間的龍榻，一邊叫喚邱公公去召太醫。
翟君臨小心地將她放在軟塌上，見她難受地緊緊蹙著淡眉，情不自禁伸出食指放在她的眉心，想就這樣撫平她的難過。
“阿臨……”
奚鳶動了動唇，小聲地呻吟。
聞聲，翟君臨動作一頓，震驚地看著她。
“阿臨……”
迷糊中的她，不停地念著他的名字，眼角噙著淚，緩緩滑落入鬢。
看著她無助難過的模樣，翟君臨握住她的手，帶著些微的鼻音，回應著迷糊的她：“我在。”
“父皇。”不知道她是夢到了什麼，還是回憶起什麼，眼淚落得更凶了，“救救阿臨……”
“憐兒求求您，救救阿臨……救救他……憐兒求求您……”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雖然小，但翟君臨還是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裏，他臉色陰沉地攥著奚鳶的手，厲聲大問：“你說什麼？！”
可昏迷中的奚鳶，哪裏又聽得到他的話，之後便是一遍又一遍地喚著“阿臨”兩個字而已。
曾經的初遇時如花的笑靨，朝夕相處的情景；記憶中風雨交加的冷夜，還有刀光劍影的郊野，在他的腦海裏形成強大的衝擊。
他聽著這一聲聲虛弱的呢喃，看著這個脆弱得不像話的人兒，翟君臨握著她的手撐在額頭，痛苦地低喃，“憐兒……”
他該拿她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
邱公公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翟君臨跪在龍榻前，握著奚鳶的手，深情又痛苦。
他連忙背過身去，低聲稟告：“皇上，太醫來了。”
聞言，幾乎是眨眼間，翟君臨便已起身，坐在床側，一臉冷漠，“宣。”
仿佛方才那個男人，隻是邱公公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