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末班公交上不算擠,但人也不算少,座位都坐滿了,還站著幾個看起來才剛下班的年輕人,一臉疲憊地拉著拉環無神地看著窗外。
其中一個韓風裝扮,一頭濃密又直的長發,嘴上還蒙著個口罩的高個姑娘已經困倦到抱著杆子點頭了,完全沒注意她手上那造型誇張的大牛仔布藝包上的拉鏈已經被車上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給拉開了。
小孩的媽媽就在旁邊坐著看了孩子一眼,不痛不癢地喊了一聲就不再管,撐著頭看戲。
小孩的手悄悄伸進大包外麵的小口袋裏摸,一邊摸一邊悄悄笑,而後麵的乘客看見了也沒個阻止的。
“向日葵路到了,請下車乘客往後走,開門請當心,下車請注意安全。”
邊毅的座位離那個看戲的媽媽就隔了一排,看了一會兒,見那個當媽的確實沒有一點阻止的意願,並且那個小孩也沒打算停手後,她站了起來,走過去,“啪”一巴掌把仍在姑娘包裏掏東西的小孩的手打掉。
她沒留手,打得挺重的。
小孩被打疼了大聲一叫,把抱著杆子打瞌睡的姑娘給叫醒了。
後麵的乘客也被那小孩嚇了一跳,紛紛看向這邊。
“我下一站就下了,你去後麵坐吧。”邊毅指著後麵她的座位,跟那姑娘說。
那姑娘估計是沒睡醒,露在口罩外的眼睛迷茫地看著她,又看看她的座位,再抬頭看看車頭前的到站提醒。
“不……”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旁邊的小孩開始踢邊毅的褲子,不停打她。
邊毅今天開會,特地穿的職業裝,西褲顏色深,一低頭褲子上就被印了四五個交錯在一起的白灰腳印。
她看了眼那小孩,又看了眼那小孩的媽媽,指著孩子問:“你管嗎?不管我就幫你管了。”
說著,就把小孩一把揪住扔到他媽懷裏。
“嘿,你打了我家小孩,我還沒說什麼呢!”小孩媽媽一下不得了了,眼睛一瞪腰杆直起來,指著她張口高聲開罵,“都看見了啊,剛剛是她先打的我家小孩……”
女人罵了起來。
這女人語速極快,劈裏啪啦一通,帶著方言口音,邊毅都聽不清她具體罵了什麼。
她的聲音又尖又細還啞,渾像高音的破鑼,嚷嚷起來都蓋過了車前頭報站的聲音:“玫瑰花站到了,請……”
邊毅本來還想跟她對著來幾句,但一看到站了,也懶得再耽擱時間跟這潑婦說什麼,撂下一句:“行,那你就讓你孩子繼續當小偷吧,我看小小年紀扒人家包也扒得挺熟練的,不知道是練得多還是天賦異稟,當然也可能是你這個當媽的教的好吧。”
說罷,也不管那邋遢女人再怎麼指著她大罵,轉頭下了車。
剛下車包裏手機就響了,震個不停,她以為是田易澤的電話就沒掏出來接。
之前兩個小時裏,她跟田易澤就“婚前財產協議”的事大吵了一架。
其實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婚前財產的問題她跟田易澤原本在談戀愛前就溝通好了的,各算各的,隻不過當時他們都想得太理想化,沒想到戀愛是戀愛,結婚是結婚。
從一年前開始考慮婚事,見了雙方父母後,事情就變複雜了。
這次的大規模吵架也是因為田易澤的母親來了他們家,不過一個月,她跟田易澤就已經吵到了分床睡的地步。
“嗡嗡。”手機又響了。
不,應該是快分手的地步。
想到這裏,邊毅的腳步慢了幾分,她不太想回家,怕回去了又要吵。
今天已經夠糟心了,不想更糟心了。
“嗡嗡。”
手機鍥而不舍地響。
隨著一陣涼風刮過,一片葉子從她眼前飛過。明明中秋都沒到,這夜卻已經開始涼了。
邊毅把襯衣領子緊了緊,把手機掏出來。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田易澤的。還有一個,是邊成強的,一小時前打的。以及一條未讀短信。
【田易澤他媽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說如果不把田易澤的名字寫到房產證上就讓你們分手,你自己看著辦。我早跟你說過,田易澤沒你想的那麼單純,如果你沒錢你爹我沒錢,你在他那裏屁都不是。】
要是平時,她肯定會回複過去跟邊成強發一頓火,讓他少管閑事。他自己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地換,都不知道在女人身上栽了多少錢進去,有什麼資格來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