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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二十五年人生,蘇離見過不怕死的,沒見過在危險之前比較死法的。
她等到自己被嚇漏的那幾聲心跳回了口血,問這個如今有幸在這開車的人:“那你怎麼把命給撿回來的?”
他伸手摸了摸小黑的頭,臉上溫情一笑:“它撿的。”
小黑回兩聲哈以示親切,忠心耿耿。
蘇離瞧見人狗情深,有一霎被感動。
但她的恐高心理急劇作祟,即便這車開得再穩,也見不得一望下去就是空蕩虛渺的深淵。
蘇離認為自己會無形中給車帶來側重力,便往右邊坐過去,緊靠到車門邊上。
坐正後剛一抬頭,就準確對上了後視鏡中的一雙眼睛,含著銳利的眸光穿透鏡子筆直注視她。
蘇離一瞬間心跳加快,不知道該給出什麼表情。
“你不是帶相機了嗎?”他像是特意找話說,“難得出來一趟,不順便拍點風景?”
蘇離扭頭看掛壁上雜亂無章的刻畫,說:“我不是旅遊攝影師。”
她的相機隻用來工作,隻是她萬萬沒想到出來的路會如此險峻。
對方似乎一笑了之。
掛壁公路嵌在峭壁內,雪積得並沒有外邊厚,車子開起來比較順利,行過之路便留下兩道深深的輪胎印。
但因具有一定海拔高度,山間霧氣彌漫,蘇離又覺車子似在空中漂浮。
更不用說,這一路上壓根沒看到別的車影,他們就像是深山冒險的三劍客。
薑進時不時給蘇離做著解說:“這路以前是沒有的,後來村民為了方便在山中通車,花了五年時間鑿出來,在這項工程中,墜崖喪命的可不少。”
蘇離問:“那以前走路下山得多久?”
薑進說:“費時的來回五個小時。”
蘇離難以想象。
她以前看過一則新聞,說的是山中一老人耗時半輩為老伴鑿出下山的天梯,情深意切曠世難尋。
這世間還有更多受自然條件阻礙的,需要人們用生命來交換,才給了後人更便利的生活途徑。
等回頭再去看行過的後路,蘇離由衷感歎鑿山路者的偉大與智慧。
這段山路起先筆直,而後轉了一個彎弧緩坡,開進了連接的另一座山,緊接著路邊的安全防護又開始全麵了起來。
但沒持續多久,淩曜將車停了,需要給車做維護。
他找了個靠山的角落,這兒積雪少,附近壓了一片高樹叢林,隱蔽性很好。
薑進下去就去翻後備箱,準備給車子加點防凍液,順便拿工具清理輪胎上嵌進去的碎石。
淩曜沒幫忙搭手,下車後跟薑進說了句話,然後拿著隻手機往一邊走去,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蘇離坐在車裏,一路上沒少被陡路顛得腰酸,忍不住也開門下車,剛踩上地麵,就見淩曜步履匆匆往前邊林中方向走。
蘇離當下對他有種鬼鬼祟祟的直覺,好奇地跟了幾步上去,奈何他人高腿長,加之樹叢茂密繁多,才一會就閃得沒影了。
她斷定有貓膩,料他也不會走多遠,抖著膽子緊隨而上,悄悄擇進一條小路,四周張望,果真見人站定在一棵樹下,背著身低著頭,雙手垂在身前不知忙什麼。
蘇離在後方站定,眯起眼看,不由起了窺視之心。
下一秒,他突然張開雙腿,整個人放鬆著身姿仰頭做紓解狀,緊接著麵前的雪地上澆下一注……
一切進行地既快速又理所當然。
蘇離完全始料未及,瞪大雙眼自罵一聲,反應過來準備擇路而逃,卻不知腳底踩到什麼枝椏條子發出斷裂的聲音,引得前頭正在方便的人猛地一回頭。
似乎察覺到被冒犯了,那人的目光緊盯著她。
蘇離頓時麵紅耳赤,下意識扭過頭去看附近樹叢,腦子卻一片空白。
她不太自然地咳了一聲,摸著脖子自言自語:“呃……我走錯路了。”
聲音很小,也不知對方聽不聽得見。
但即便沒聽見也不重要,眼下最明智的選擇是盡快撤退。
蘇離沒再看過去,保持著昂首望天的困難姿勢,她笨拙地轉了個身,腳下剛大力跨出一步,卻不慎踩了個空,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伴隨著短叫聲猛烈地栽倒下去。
一陣落空的墜感後,蘇離跌進了一個深坑,手中什麼都沒抓住,還落得滿身的細雪飄揚,不知從哪來的雜草線籠纏滿了她的雙腿,以狗啃泥的姿勢倒趴著。
蘇離沒控住吃了口冰雪,連連吐出擦了擦嘴,羽絨衣角有點濕。待她解放雙腿拍身堪堪站起,才發覺這坑竟有兩米多深,哪怕踮足了腳都夠不到地麵,外加坑底泥雪滑腳,憑一己之力很難上去。
她望了一圈整個坑底內部,似是為了抓捕獵物而特意挖的,邊角長出不少枯草荊棘,估計荒廢已久。路過不仔細看的確會掉入陷阱,更何況剛才全被雪覆蓋著瞧不出一絲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