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送女兒給天子,抑或是讓蕭確尚公主,這都有可能。隻是薛靈初沒想到李氏會這樣心急,這才第二天,就忍不住將她的意圖擺在臉上,或者說她是胸有成竹,篤定了這件事能成?
薛靈初自然是不想接她這個話茬,隨意敷衍了兩句。
正說著,謝無憂卻來到兩人的麵前,微微傾身行了一禮,向靈初道:“公主,長安城的女郎們仰慕公主已久,可以請您見一見她們嗎?”
靈初正好也不想再應付李氏,忙含笑點頭,起身跟著謝無憂向著屏風後走去。
巨大的托泥紫檀屏風做隔斷,將宴上的賓客和屏風後的少女們隔開。靈初知道以後少不了要跟這些貴女們打交道,故而在謝無憂的指引下,姿態端方地與她們一一見過。
身旁的謝無憂也是舉止落落,令薛靈初不得不對她生出些好感來。按照原書作者的劇透,謝無憂日後是要做皇後的,靈初微微轉頭看她,見她不疾不徐的樣子,倒也有些風範。
薛靈初的咳疾還沒有好全,站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掩口輕咳兩下。謝無憂見狀,忙從一旁的幾案上斟了一盞茶捧給她。
見靈初正要接過,謝無憂身後的一位女郎卻突然撞了她一下子。她一個趔趄,端著的茶盞摔到靈初的身上,茶水潑了一身,將靈初胸口處的衣裳打濕了一大片,水珠淅淅瀝瀝地往下淌。
玉娘驚呼了一聲,忙掏出身上的帕子給她擦拭,然而哪裏擦得幹淨。
眾人見到這情形,也都是一驚。謝無憂轉頭一望,隻見撞她的那位女郎一臉無辜,顯然不會承認是她使的壞,不由狠狠瞪她一眼。
“公主,”謝無憂向靈初行了一禮,滿含歉意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靈初方才已經看清了是怎麼回事,料想這些貴女們彼此間早有齟齬,謝無憂應該是太喜歡出風頭,才會為人所妒,時不時地就要給她下個絆子。
好在有屏風擋著,外麵的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茶水也隻是溫熱,沒有傷著她。
蕭府的一個侍女見狀,連忙過來請公主去更衣。靈初抬起右手,寬袖擋住身上的水漬,看了謝無憂身後那人一眼,轉頭吩咐玉娘幾句,便跟著那侍女走了。
被人這樣隨意冒犯,若是不讓玉娘教那位女郎幾句規矩,她以後也不用再在長安城待下去了。
走出門外,天已經完全黑了,簷下的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搖晃。
靈初被帶到廳堂左側的一個隔間裏,侍女去取衣物,她就坐在隔間屏風後的榻上靜靜等候。
不一會兒,屏風外傳來腳步聲,靈初以為是侍女,正要起身下榻,結果就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轉過了屏風。
她的動作一下子頓在了那裏,兩隻腳踏在地麵上,手還扶著榻上的小幾,微微一怔。
蕭確慢慢地走過來,麵上看不出什麼,仿佛一貫的冷淡。但靈初覺得,他的目光中隱隱含著某種惡意。
他走過來的時候衣角帶了風,將一旁立著的青銅燭台上的燭火吹得微微一晃,靈初的心也隨之一跳,帶著些不安的情緒。
她將手從幾案上收回,站起身來,看著他迎麵向自己逼近。
隨著兩人之間距離的縮短,空氣寸寸凝結。
早春的天日漸和暖,靈初卻忽然感到有點兒冷。茶水將她胸口處的衣裙澆得透濕,緊緊地貼在肌膚上,令人感到黏膩和不適。
幾乎就在她回過神來察覺到不對勁的同時,蕭確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從她的臉頰往下,極其輕慢地落在她的胸口處。
靈初飛快地抬手擋住,仰臉看著他,聲音裏已經帶了些怒意:“本宮現下不便見客,請你出去。”
她連將軍也不叫了,是真的有點惱火,沒有哪一個女孩子能夠忍受這樣輕慢又赤|裸的目光。
蕭確的視線又再上移,逼視著她的眼睛。
他走得更近,目光極其迫人,靈初便忍不住要後退。然而往後就是坐榻,退無可退,她隻能挺直了脊背,鼓起勇氣與他對視。
兩人之間的空氣幾乎凍結成冰,帶著刺骨的涼意。打濕了的衣裙貼在身上,將她胸口處的肌膚激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這涼意迅速地蔓延至全身,甚至深入到骨髓裏,令她心中一個激靈。
對視片刻,靈初心裏仿佛已經有了預感似的,看著他在自己身前幾步外的距離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地道:“公主這樣冷淡,是不記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