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銀月靜悄悄孤零零掛在天上。天空潑墨般漆黑,月亮像個銀盤,但像小學生畫作裏麵的月,又大又圓,塗得白白的。死白死白,不亮堂。
遠遠的,似乎有一個村落,透出一點燈火。聶珩緊了緊背包,略作思索,往那裏去。所謂望山跑死馬,那燈火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麼走也走不到,聶珩心裏漸漸焦躁起來,好在跨過一條荒涼的馬路後,那村子終於近在眼前了。
村口有個石碑,聶珩手電一照,寫著“放牛村”。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左肩。聶珩一個激靈回過頭去,身後空蕩蕩的,一股冷意沿著脊背往上躥。右肩忽然一重。聶珩猛地轉頭,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出現在身後。
是個幹瘦的農村老太太。花白的頭發紮著馬尾,身材瘦瘦小小的,包裹在老式馬甲中,手裏也同樣拿著個手電,但是那手電的光特別微弱。聶珩長出口氣,總算是看見個活人了。
老太太說:“小夥子,你是誰家的稀客呀?”她牙齒掉了些,說話有點口齒不清還帶著口音,一連重複了好幾遍聶珩才連猜帶蒙明白了她的意思。
聶珩說:“老人家,我就是個過路的,想借宿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老太太似乎愣了一下:“你也是來借宿的?”她擺擺手轉身就走:“跟上吧。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那麼多人都來借宿。接二連三的……我們村還沒這麼熱鬧過。你放心好啦,我們家大,你們全住下都不是問題,沒問題……”
她絮絮叨叨的,聶珩跟在她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忍不住打斷她:“老太太,我姓聶,您叫我小聶就成。還沒請教您的貴姓?”
老太太:“啊?”
“我叫小聶!您怎麼稱呼?”
“哦,哦,我夫家姓張,都叫我張奶奶。”
“張奶奶,”聶珩舔了舔嘴唇,試探地問,“村子裏沒出什麼事吧?”
張奶奶說:“什麼事?……啊,到了。”
那點燈火,原來就是這間院子透出來的。普普通通的農家院子,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張奶奶說:“我兒子媳婦兒都不在家,房間你放心,都有的,我去給你收拾收拾。你吃過飯了嗎?”
聶珩客氣了一下:“吃過了,謝謝。”剛一進去,客廳裏一圈人就望了過來。這群人有男有女,有長有少,甫一看見聶珩,臉上的表情都是戒備警惕。
聶珩也沒想到這裏這麼多人,僵了一下。張奶奶從門口擠進來:“小聶,坐,坐啊。我上樓給你收拾房間,你們聊。”三人沙發上首先站起來一個年輕姑娘:“你好,我叫肖瀟。”聶珩:“你好,聶珩。”二人握了握手。肖瀟神情一鬆,笑起來:“咱們又多了一個人。”她一頭黑長直,穿著長灰色呢子大衣,眉眼秀麗,落落大方。
聶珩也鬆了口氣,在門口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將背包放在地上。“你們……”他目光再一次從所有人臉上掃過,“都是這裏的幸存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肖瀟剛想說話,另一個女孩搶著道:“我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她說,“我叫田心怡。我們五個是一起的。我們可不是這裏的幸存者,我們是神選者。”另外三個年輕男人和她們坐得很近,其中一個本來半摟著田心怡,這時候被她不動聲色地甩開了。聶珩注意到他們五個人占據著客廳的中心,其他人看神情隱隱有以他們為首的意思。神選者?這個詞倒是聶珩第一次聽說。沙發正中間的高個男人問他:“第幾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