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恩的手微微用力, 戚靈靈一頭撞在他的胸膛上, 還來不及反應,又被他迅速拉開, 也不知似乎不是她的錯覺, 總覺得他的動作中帶了兩分嫌棄。
這陣強光令場中局勢瞬息改變, 好幾聲慘叫從不同的方向響起,沙恩似乎說了句話, 但被這種混亂掩蓋住了,戚靈靈又還處在耳鳴之中,完全沒有聽清:“你說什麼?”沙恩緊了緊握住她的手, 有力又強勢地帶引著她。
戚靈靈毫無辦法,身不由己地隨著沙恩前進後退,左趨右避。她緊緊抿住唇,神情慌亂和抗拒,茫然無措地瞪著雙眼。
她的內心絲毫也不能忍受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別人手裏的感覺,如此被動地、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羊羔。
這個貼著59號號牌的女人仰起臉, 被煙霧和強光刺激得流下生理性眼淚的眼睛紅通通像兔子, 眼神還無法完全聚焦地找到他的方向, 一臉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賴,聲音又柔又甜:“多虧你啦, 沙恩。現在情況怎麼樣?附近有多少人?”
一道低沉的聲音說:“我不是‘沙恩’——你不是早知道了嗎?”
男人冷厲的目光透過墨色的纖薄如紙的鏡片,緊緊盯住59號。從一開始, 她就一邊道謝, 一邊似乎太害怕而反手緊緊捉住他的手腕——纖長如玉的手指極富技巧地扣在他的命門要穴上。她有一張清純無辜的臉, 一雙大大的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而她似乎也很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長相,即使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或者是強光刺得失明的情況下,一顰一笑,每字每句都始終帶著天真的、可憐可愛的神情。如果不是那幾根自始至終死死扣在他命門上的手指,連他都幾乎要以為麵前真的是一隻純白無害的小白兔了。
原本隻是因為她的背影給了他某種錯覺而隨手拉了一把,沒想到倒比想象中更有意思,至少這一手極其精準的認穴他還沒在其他人那裏見過,再看她黑發黑眸的長相——也許是和他來自同一個世界,或雖然不同世界卻擁有相似的文化傳承。
這道聲音雖然低沉動聽,卻如一道驚雷在戚靈靈耳裏炸開。她渾身一顫,瞳孔有瞬間的放大,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逃跑或者進攻。
但太過緊張的情況下,她反而僵立未動,直到眼前的景象終於漸漸恢複清晰。
高大的男人斜靠著書架站在一個死角裏,斜飛入鬢的劍眉下戴著一副墨鏡,即使看不見眼神,也給人冷峻之感。一雙淡色的薄唇緊閉,即使不說話,也仿佛顯出幾分冷酷無情的意味。而他的雙手戴著一雙純白的手套。這雙手套與他的手十分服帖,觸感傳達也很清晰,就像第二層皮膚一樣,不但不會影響他的任何行動,就連她剛剛握上去都沒有任何的察覺。
戚靈靈見自己還掐著他的手腕,如夢初醒般一把扔開。她低下頭,雙頰飛霞,不好意思地說:“我……我還以為是我的同伴呢……他剛剛還在我旁邊。謝謝你啊。”
葉寒聲沒說話。戚靈靈能感覺到那道審度的目光還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她仿佛能感覺到那毫不避讓的目光中同時帶著灼熱的溫度和冰冷的意味。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貼著牆壁遊了過來,恭恭敬敬地說:“老板,‘黃玫瑰莊園’和‘巨蟒之心’的人都解決了,一個不留。”
這個人衣領上別著一枚閃亮的胸牌,上麵刻著一個“迷”字——戚靈靈很肯定,在外麵的時候沒有,看來是他們“迷城”的專用手電筒了。他手臂上貼著“190”號的號牌,瞥過戚靈靈,目光半分波動也沒有,更不做停留,就像看見一塊石頭,一株草,或者是這裏最普通最常見的一本書。葉寒聲淡淡“嗯”了一聲:“拚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