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貨對她們而言就是火中取栗,燙手得很,得趕緊出手才是上策。如此一來,價錢還不是齊先生說了算。
“他沒有,他始終在試圖阻止我們。這說明相關交易隻能在他和那些人之間進行。他的目標不是貨,而是人。”
芒夏腦子裏頭蓬草瘋長,突然間反應過來:“不對啊,臥底不都是得找生麵孔,比方警校學生之類的麼。”
電視電影上都這麼演的。
那位林警官雖然自帶天真氣,可也有三十了吧。哪家警校得上十幾年。
葉顏歎氣:“你覺得讓心智還沒成熟的學生去當臥底,現實嗎?就好比我從醫學院畢業之後,一天醫生都沒幹過,我會有身為醫生的自覺性嗎?”
基本沒有,或者說根本沒有。職業道德是在職業生涯中鍛煉出來的。
老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強調的不是基因,而是環境的巨大影響。
剛畢業的新鮮人如果立刻投身犯罪團體,不用長時間,小半年的耳濡目染就能迷失自我。
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
況且在懲罰到來之前,正義遲到跟正義缺席並沒有兩樣。
在淤泥中保持信仰,哪有那麼容易。
“臥底之前的基本功課學習,刑偵經驗的積累以及心理素質的培養,哪樣不需要時間?這些條件,剛畢業的學生可能符合嗎?輕易送愣頭青去臥底,那叫羊入虎口,坑人坑己。反正國內警察基本上不會這麼做。”
林警官這種最合適。
工作七八年,方方麵麵都熟悉,有職業信仰還沒有現實完全磨平對理想的憧憬。
芒夏愈發糊塗,結結巴巴:“萬一你猜錯了,他不是臥底呢?”
“不還有何局長做保底嘛。”葉顏老神在在地伸了個懶腰。
愛玩笑,她有那麼膚淺嗎?掃碼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收錢?
當然不是。
車窗外的香樟樹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老底:“你就是。”
葉顏威脅地晃晃拳頭,滿臉正經人模樣。她其實是趁機跟蹤對方的手機,確保毒販們肯定能被抓住。
芒夏放棄追究警匪追蹤大戲,隻關心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盧教授一家在殯儀館?”
她始終跟葉子在一塊兒,她非常肯定葉子絕對沒有事先聯係過盧教授。
“現在狂犬病要求及時上報。這流浪漢死因不明,隻能通過病理解剖來明確診斷。盧教授今天中午的飛機去外地開會,她又是夜貓子急性子,肯定會加班完成工作。”
愛妻三十年如一日的何局長昨晚不值班,天上下刀子都不能阻止他陪老婆加班。剛好兒子休探親假,肯定得孝道走起。
芒夏雙眼發直:“你怎麼好像什麼事都知道啊。”
葉顏摸摸芒夏的臉,諄諄善誘:“乖,小夏夏,所有的事情隻要發生過就肯定會留下痕跡。搜集信息,完成整合,然後得出的就是合理推論。”
小區門口的雪鬆甕聲甕氣:“不要臉,肯定是殯儀館門口的巴西木它們一路口口相傳過來的。”
葉顏假裝聽不見,那不過是求證而已。她早就猜到盧教授他們在停屍房裏頭。
芒夏滿腦袋瓜的疑惑要問,結果被葉子推去洗了個澡,就困意大發,直接倒在被窩裏頭睡得天昏地暗。
等到她醒過來進客廳,聞到廚房裏頭散發出鮮香氣,頓時眼睛發亮:“你下了酸菜?”
葉子仿佛從來不會被突然出現的人或聲音嚇到,頭也不回,招呼她擺桌子:“我們晚上吃火鍋。”
芒夏吸吸鼻子,趕緊燙碗筷上桌。
金黃的火鍋擺在中間,熬得雪白的骨頭湯裏下了一刀兩段的酸菜,紅色的泡椒漂浮其上,沉沉浮浮如燈籠。鍋子周圍擺著泡好的粉條跟洗幹淨的大白菜,土豆跟雞肉都切了片,碼放的整整齊齊。
湯鍋熱氣騰騰,彌漫在鼻間,是家的味道。
再加上客廳電視機當背景音,絕了,跟小時候福利院的孩子聚在院長嬤嬤房裏頭吃飯一模一樣。
芒夏狠狠地吸了口氣,往鍋裏燙雞肉。看著濃湯翻滾,她猛然抬頭:“不對啊,葉子,那老太太家的大重孫子怎麼會誤以為我們在河裏頭撈貨?”
就算他真信了葉子能通靈,所以從死去的流浪漢口中得知毒.品去向;可他為什麼不早點出手?
“他看著也不像是多孝順的人,不至於為著老太太的葬禮耽誤他的正事。那他為什麼不守株待兔,盯著流浪漢?”
如此那樣的話,哪還有後麵的狗血紛呈。
大重孫子被狗啃得渾身血流不止。120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
葉顏在鍋裏撈骨頭,腦袋不抬:“因為他一開始不知道東西是被流浪漢撿走的。”
“不知道?那他後來怎麼又知道了?誰告訴他的,是不是還有什麼神秘人,幕後大boss,操縱全局的那種。”芒夏越說越激動,眼睛閃閃發亮。
“他自己猜到的,因為流浪漢瘋了。”葉顏心滿意足地咬著骨頭,果然又鮮又嫩,配著酸菜的味兒,無上的享受,絕美。
“他……他不是……”芒夏瞠目結舌,“明明120說他是狂犬病啊。我要瘋了,我智商比不上你我也認了。為什麼那小子都比我聰明?”
葉顏吐出咬成渣渣的骨頭,趕緊順小夏夏的毛:“術業有專攻。他在毒窩子裏頭過日子,見多了吸.毒發狂的人,當然能猜到流浪漢突然發狂的原因。”
從楊柳村公交站出發,有班車可以直達吉祥街。那兒夜市熱鬧,酒瓶飲料瓶眾多,還有大量的廢紙箱,適合撿破爛賣。
村裏給流浪漢辦了老年卡,他固定乘車去吉祥街以及附近的垃圾場撿破爛,然後變賣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