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爾太太自然沒意見。
薇格做家庭教師的收入不錯,格蘭傑先生在旁聽幾次薇格給女兒講課後,認為薇格受到過極其優秀的教育,流落鄉間給小女孩當家教實在屈才了,因此出手非常大方。薇格的工資一大半都上繳給了梅麗爾太太做生活費,這讓她住得很舒服。
而鄰居們都覺得,格蘭傑先生一定是看上了薇格,想娶她做續弦,並且紛紛勸說薇格,這是個好歸宿。
“我才十七歲呢。”薇格微笑著不置可否,內心大感慶幸,慶幸自己虛報年齡。
薇格回到房間,謝麗仍然無知無覺地躺在那裏,呼吸粗重,麵色潮紅,看起來很痛苦。薇格先是上手戳戳,完成了“對病號的人道主義溫柔”任務,然後強行搖醒她。
醒來的謝麗靠坐在床頭,神色疲憊,連瞪薇格的力氣都沒有,勉強將硬麵包和牛奶塞進胃裏,艱難得仿佛在吃沙子。
“你可能需要個醫生。”薇格努力板著臉,以示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別誤會,我對你們仍然沒什麼好感,隻不過,你罪不至死。”
“在我的賬本裏。”她補充道。
謝麗不想死,她憤恨地在內心詛咒薇格,又努力祈禱她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那樣,願意請醫生來給自己看病。一個女巫失去自己的魔杖,幾乎就失去大部分的戰鬥力,她的性命完全掌握在薇格手裏,寄希望於一個知道女巫所作所為的普通人的同情心。
女巫還是太天真了,如果薇格真的是個普通人,同情心根本不可能被她賦予一個女巫。這個時代不存在此類正常人。
薇格用一張紙條將謝麗口述的地址記下來。她將會去這個地方,讓一位女巫幫忙請醫生過來。與其說是醫生,不如說是精通治療術的巫師。
薇格很樂意為她跑一次腿,因為這意味著她又得到了一個女巫的情報,她與這個族群的聯係終於不是危險薄弱的單線。那地方並不遠,走過三條街便能看到謝麗描述中的紅色磚房,外牆爬滿綠色的山藤,院子裏種著雜亂又茂盛的花卉,房頂支著十字架,一隻大狗趴在門口,懶洋洋地衝每一個路過的行人齜牙。
這棟房子看起來溫暖、熱烈,跟女巫扯不上絲毫關係。
薇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那隻大狗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趴在地上睡著了。
女孩上前去敲門,在古樸簡單的木門上輕輕扣擊,三下、兩下、四長一短。
等了一會兒,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跟家裏那個病號幹瘦程度差不多的男人站在門口,隻掃了薇格一眼,便從身後抽出一根小木棍,指著薇格開始跳大神。
巫師使用魔法時候大約是有個抖腕的動作,薇格眼睜睜看著這男人在她麵前羊癲瘋一樣瘋狂抖動手腕,一下、兩下、三下……他的表情從驚訝到慌張,從慌張到恐懼。薇格就平靜地站在門口,給足了他表演空間。
“夠了嗎?我能進去說話了嗎?”盡管金發長裙的姑娘站在門口亭亭玉立,看起來與這棟漂亮溫暖的房子非常相配,但一位單身女性長時間站在一位男性家門口,是會傳出閑話來的。這可不是個開放自由的時代。
本職是攝影師的高挑女孩霸氣地將仍然試圖往外甩咒語的男巫扒拉到一邊,大搖大擺走進房間,在沙發上坐下。她反客為主地比劃沙發副座。“請坐,我是來尋求幫助的。”
“你對我做了什麼!”男人驚恐道。
“我拿走了你的魔法,現在如果你好好坐下聽我說話,一會兒我就還給你。否則,你這輩子就當一個普通人吧。”薇格說道。她實在忍不了這些被害妄想症的巫師了。
沒了魔法的巫師委委屈屈在她旁邊坐好,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他大約是將薇格認作了更厲害的女巫,老老實實的,雙手放在膝蓋上,魔杖杖尖垂向地麵。“您請吩咐。”
“我來幫謝麗帶話,她生了重病,希望用掉自己那一次人情機會,請你幫忙通知艾薩克,來這裏找她。”薇格複述道,同時在心裏嘀咕:艾薩克?有點耳熟。
男人驚訝得臉都鼓起來,這讓他看起來不那麼像骷髏,好看多了。“她確定?讓艾薩克那個家夥答應幫一次忙可不容易!”
薇格聳肩。
“他現在應該在劍橋,隻需要一次傳送就夠……”男人開始自言自語,又摸出自己的魔杖,習慣性想要甩出咒語建立通訊頻道。空氣中沒有出現他們聯係常用的水鏡,他這才想起自己的魔法被拿走了,換上一雙可憐兮兮的豆豆臉盯著薇格。
薇格沒有心情管他,她正在努力把艾薩克和劍橋這兩個詞彙聯係在一起,而後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那個艾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