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孫小洛正好這時候回來, 看到這幕, 險些氣紅了眼。
時京墨迅速拉住了孫小洛, 周圍看熱鬧的人多,這會兒笑的有指著她竊竊私語的也有。關雨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肩裹住她,冷眼望向沈如柏,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抱歉啊京墨姐,”她把那個“姐”字咬著重音說出來, 漂亮的臉上滿是傲慢,“一時手滑沒拿穩, 您不會和我計較的吧?”
孫小洛護犢子的心騰得冒上來, 氣得指著沈如柏罵:“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小洛,”時京墨揚聲喝住她,唇角一勾, 說, “沈小姐既然是無心之失, 我們又怎麼好怪她?”
孫小洛急了:“京墨姐!”
她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也不再看沈如柏, 轉而叫過一旁路過的服務生, 請求對方帶自己去客房更換衣服。
對方立刻恭敬地領著她到樓上, 開出一間客房。
就是為了防止這樣的意外出現,時京墨每回參加酒宴或者活動,總會多備一套禮服。關雨竹幫著她把衣服換上, 孫小洛像是仍舊不高興, 撅著嘴氣鼓鼓地站在一旁。
時京墨看她可愛, 笑了聲,問她:“還在生氣嗎?”
“京墨姐!”孫小洛說,“那個壞女人明明就是故意的,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和她理論嘛!”
時京墨失笑,伸手點點她的額頭,反問:“她要的就是我當眾出醜,我若真的穿著髒裙子不管不顧地和她爭執,就算爭贏了別人也隻會說我丟人,不是正好合了她的意嗎?”
孫小洛頭腦簡單,從來想不到這些,等她說了才覺出味兒來。可是心裏的氣還是憋著,總不舒服:“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當然不是,”她輕嗤,“要不人人都以為我時京墨是隨便捏的軟柿子了。”
說完,她看向關雨竹,接著道:“不過先要弄清楚她為什麼無緣無故找我麻煩。雨竹姐,麻煩你幫我查一下這個沈如柏的底細,看她和我是不是有什麼舊嫌。”
“不用查了,”關雨竹卻沉著臉說,“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我本來一直不大放在心上,所以之前沒能想到。等到她出手了,我才想起來這女人和夏安安是閨蜜。”
夏安安的閨蜜?
時京墨恍然大悟——如今夏安安因為吸毒藏毒判了刑,她又沒個靠山,就算以後出來,也不可能再在圈子裏接到什麼好資源,事業算是徹底廢了。沈如柏作為夏安安的閨蜜,看她不順眼存心報複,也就是正常的操作了。
“嘖,跟我玩姐妹情深呢這是?”時京墨嘲弄地嗤笑一聲,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新禮服,招呼二人,“走,我們下去。”
一馬當先地出門,她站在樓梯上俯視下方。在大廳某處找到了正在一群女人當中,得意洋洋說著她壞話的沈如柏。時京墨唇角的笑意擴大,這才扶著樓梯快步下樓。
服務生端著冰激淩從她身邊走過,她想了想,把人叫住,從餐盤上取過一杯,徑直朝著沈如柏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沈如柏背對著她說得正興起,全然沒發現自己身後站了個人。時京墨勾唇,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誰……啊!”沈如柏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卻被她手上的冰激淩懟了個正著,頓時尖叫起來。
時京墨笑眯眯地伸出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用冰激淩上上下下糊滿了她整張臉後,才將空杯放到旁邊的花台上。麵不改色地往凍僵的手心哈了口氣,她笑得一臉無辜:“不好意思啊沈小姐,我也手滑了。”
說完便丟下仍在大聲尖叫的沈如柏,領著關雨竹和孫小洛兩個快步離開了會場。
“嗤——”躲在二樓圍觀了全程的祁硯周,笑得眼睛都彎了,“我就知道這小丫頭片子不會這麼輕易認栽,有趣,十分有趣!”
與他相對而坐的人望著她大仇得報般暢快的背影,同樣露出個饒有興致的笑容來。
馮平開著車還在大門外等著,三個人上了車才敢放肆大笑。馮平掉轉車頭往回開,邊開邊忍不住透過後視鏡看她們,問道:“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這種事說出來似乎顯得她太幼稚了一點,時京墨憋住笑,瞪他:“別瞎問,好好開你的車!”
馮平看她這樣,便猜到了大概,笑了聲也就不問了。
關雨竹笑完,正了正臉色,又和時京墨提起了回國的事:“在國外還成天惹麻煩,我看我們還是趕緊回國去得了。”
“這次又不是我的錯!”她急了,忙抱著關雨竹的手臂撒嬌,“再說,不是你教我的有仇必報才不會受人欺負嗎?”
關雨竹沒好氣地戳戳她的額頭,時京墨順手又把她的手指頭抱住,然後啪嗒啪嗒衝她猛眨眼賣萌:“雨竹姐,就再多待幾天嘛好不好?”
被她纏得實在沒辦法,關雨竹隻能繳械投降,卻還是強調:“就幾天!”
時京墨忙說知道。
然而這拖延政策一用就是十來天,直到磬聲樓的年末專場結束,又正好趕上立冬。
按Z國的習俗,立冬是一定要吃餃子的。可國外做得地道的餃子實在不多,時京墨又閑著沒事,索性讓馮平和孫小洛去買了麵粉和餡料,自己在酒店包起餃子來。
二人回來時順便帶了個電蒸鍋,她包好了餃子,把第一籠蒸上之後,才給祁硯周打電話請他過來。
祁硯周來敲門的時候水剛燒開,第一籠餃子還沒能出鍋。時京墨就有些好奇:“祁老板長了翅膀不成,怎麼剛掛完電話你人就到了?”
他單手握拳壓著唇笑了聲,回她:“你便當我是會飛吧,聽你說要蒸餃子,我這饞蟲可就一直往外跑。這不一刻也停不住,馬上跑到你這來了。”
“你就可勁兒貧吧,”時京墨讓開門放他進去,“你祁老板什麼山珍海味沒嚐過,能把我的餃子放在眼裏?”
祁硯周帶上門往裏走,很是自覺地在沙發上坐下,才說:“我說的可句句都是真話!”
時京墨沒理他,走去揭開鍋蓋看了眼,見還沒熟便又蓋回去。孫小洛泡了茶送過來,祁硯周端著喝了兩口,開始和時京墨逗趣說閑話。
二人對坐著喝了小半杯茶,時京墨才有些扭捏地向他打聽:“硯周哥,晏三少他回國了嗎?如果沒有,不如請他下來一起過節?”
祁硯周把茶杯放下,看著她打趣道:“我說你怎麼好心請我來過節,原來我不過是個架橋湊數的,你真正想請的人怕是那位少爺吧?”
時京墨臉一紅,故作凶惡地瞪他:“有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祁硯周又笑,接著說:“你和晏三見天在一個雅間裏坐著聽戲,怎麼如今還要我來當傳聲筒遞話?”
這十幾天,她每天晚上都去磬聲樓看演出,而晏司韶也是每晚必到。
原本她不願意上杆子往晏司韶那去湊熱鬧,可祁硯周偏說雅座不夠,她在大堂又太惹眼,非把她趕到晏司韶的雅間去。
時京墨偷偷咬了下唇瓣,扭臉裝生氣:“算了算了,反正晏三少和我們也不是一類人,哪那麼容易就請得過來?說不定還笑話我不自量力呢,我說還是不請了!”
“你看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玩笑也開不得?”祁硯周失笑,探手拍拍她的腦袋,起身,“哥哥我去就是了,保準把晏三給你請下來。他若是敢說半個不字,我替你收拾他。”
她傲嬌地輕哼一聲,仍舊不搭理他。祁硯周也不在意,自顧自出了門。
“晏三少?”等祁硯周走出去了,關雨竹才問道,“這又是誰,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
時京墨笑笑,反問她:“Z國有幾個晏家,又有幾個三少?”
關雨竹立刻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又向她確認了一遍:“你說的是京都晏家那個小兒子?”
時京墨知道她在驚訝些什麼,晏家雖然低調,不常在人前現身,但傳聞卻從來不少。而所有有關於晏家的傳聞中,又數和晏司韶有關的最多。
晏家是個大家族,和晏司韶一輩的就有七女三子,晏司韶排名小十,是這一輩中年紀最小也最受寵的。
晏司韶在晏家的地位,那就跟賈寶玉在賈家一樣,隻高不低。
時京墨竟然認識晏司韶,在關雨竹看來自然是令人驚奇的。
祁硯周去後沒多久,門鈴就又響了。時京墨正往鍋裏加水,手一抖險些撒到鍋外去。關雨竹忙接過她手裏的工具,指指大門趕她:“看你急的,快開門去吧。”
她幹咳一聲,這才快步走過去。
祁硯周和晏司韶並肩站在門外,她將二人請進去。關雨竹加完了水,回頭看到晏司韶,先是眼中快速閃過一抹驚豔,而後便更加驚訝地問出了聲:“這不是上次在蕭家那個……”
時京墨眼疾手快地拿手肘捅捅她的腰,示意她不要多問。
但晏司韶很顯然已經聽清了問話,遂停下來,看著她和時京墨,溫聲問:“在蕭家……我們見過?”
時京墨愣住,原本的笑意僵在臉上。她頓時意識到在祁硯周介紹他們認識之前,晏司韶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過。
難怪那次在J市遇見,他隻是一心要回自己的貓,對於她的問話理也不理。
她早該猜到的,頭幾次見他時,他眼神清冷冷,根本不曾真的認真看過她,自然也不會記得她是誰、長什麼樣。想必若不是祁硯周在中間牽線,就算再見幾次他也不會正眼瞧她。
時京墨心裏泛酸,有種說不出是惱火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的情緒冒上來。笑是笑不出了,她不大高興地把手上的活一丟,抱著肩坐沙發上去生悶氣了。
晏司韶倒是看出她情緒不對,又補充了一句:“我隻記得那天確實見過時小姐,但這位小姐……”
“哦,您並沒有看到過我。”關雨竹忙解釋,“我也隻是偶然間匆匆一瞥。”
他這才頷首。
時京墨偏頭看他,見他望著自己笑意盈盈,不由自主地想他多半是為了安慰自己才說記得她的。畢竟他之前說話時候那模樣,可一點都不像“記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