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今天盧拓沒有掙到錢,但是卻有了一種難得的成績,不得不說,他的第一個客人給了他信心。
這個客人瘦高個,也是他在浴池見過的與眾不同的客人。每次都是靜靜地來,靜靜地走,不搓澡,也不跟任何人搭訕,說他與眾不同,主要還是從他今天看他的目光中感覺到了。
本來,他沒有買搓澡的票,他分明就是給了自己一個練習的機會,他現在還記得他肩上披著毛巾,走到自己跟前,先是謙虛地詢問自己手裏有沒有活兒,然後才說讓他給搓澡。
閑聊的過程中,他話不多,卻一針見血,他一眼就看出自己以前是坐機關的,並且給予他鼓勵,還說怎麼給自己搓就怎麼給他搓。
他對自己的技術表示了滿意,並且當著眾人說:力道和技術都不錯。他這句話還真起了作用,接下來又有兩個客人來找他。
說來也怪,在教務處主任的位置上,養尊處優了好幾年,不說錦衣玉食,該享的福他也都想到了,如今,掙了幾塊錢的搓澡費,居然這麼沾沾自喜,似乎人生從新來過一般。
到了出租房樓下,他抬頭望了望他們住的房間的窗戶,又下意識轉過頭向西北方向的樓看了看,盡管看不到,但是他知道,在那個方向,有一套原來屬於他們家的房子,如今,住上了別人……
想到這裏,他就有一種錐心的難受。
這時,他口袋裏的電話響了,他沒接,到家門口了,何必還要花那個錢。
他將自行車放好,快步上了樓,進了家門。
此時,就看見平平正拿著家裏的電話,聽到他進門了,放下電話,說道:“爸爸,你怎麼才回來,媽媽不放心,讓我給你打電話。”
盧拓換上拖鞋,說道:“今天工作忙。”
宋鴿正在衛生間洗衣服,聽到他回來了,就擦著手說道:“吃飯了嗎?”
她這一問,盧拓的肚子條件反射地叫了起來。他沒有跟妻兒說自己在澡堂當搓澡工,隻是說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眼下是試用期,趕上公司忙,可能每天回來得要很晚。
他說:“吃過了,不過單位的飯菜不習慣,如果有剩的我就再吃點。”
宋鴿說:“是特意給你留的,我去給你熱熱。”
盧拓看了看兒子,說道:“寫完作業了嗎?”
平平說:“早就寫完了,我在等爸爸。”
盧拓一聽,心頭就是一熱,他說道:“好兒子,爸爸最近一段時間都會很晚才回來,你不用等我。”
“可是媽媽也會等你,她不放心。”
盧拓故意輕鬆一笑,說道:“你媽瞎擔心,我提前也跟她說了,我會很晚才回來,不要等我,如果她值夜班的話,你晚上就在姥爺家,我回來再去接你。”
“我知道,你如果晚回來成了習慣,我也可能就不等你了。”
平平不知道爸爸的事情,盧拓和宋鴿都沒告訴他,隻是說爸爸換了個工作。
盧拓很愛這個孩子,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果不是要給宋鴿一個交代,帶宋鴿去了趟老家,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宋鴿他知道孩子身份的事,他願意一直將這個秘密隱瞞下去,因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這個孩子就是他後半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