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德爾府墓地中,隨著坩堝中液體的沸騰,地上包袱裏的東西動得更起勁了,仿佛要掙脫出來。蟲尾巴忙著用魔杖在坩堝底部點點劃劃。突然坩堝下躥起了劈啪作響的火苗。
坩堝裏的液體表麵不僅開始沸騰,而且迸射出火花,像燒著了一樣。蒸氣越來越濃,照看火苗的蟲尾巴的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了。包袱動得更急了。哈利又聽到了那個尖厲、冷酷的聲音。
“時間剛剛好,就是現在,快!”
現在整個水麵都閃動著火花,好像綴滿鑽石一樣。
蟲尾巴扯開地上的包袱,露出裏麵的東西。哈利發出一聲驚叫,但被嘴裏塞的東西悶住了。
蟲尾巴抱來的東西外形似是一個蜷縮的嬰兒,但哈利從沒見過比它更不像嬰兒的東西了。它沒有毛發,身上仿佛長著鱗片,皮色暗暗的、紅紅的,像受了傷的新肉。它的胳膊和腿又細又軟,它的臉是一張扁平的蛇臉,上麵有一雙閃閃發光的紅眼睛。
那東西看上去完全沒有自理能力,它舉起一隻細細的胳膊,摟住蟲尾巴的脖子,而另一個胳膊上則纏著一個狼牙項鏈,項鏈墜的位置掛著一顆紫色的珠子。
蟲尾巴把它抱在手中。這時蟲尾巴的兜蛋掉了下來,哈利看到火光中他那蒼白虛弱的臉上帶著厭惡的表情。蟲尾巴把那東西抱到坩堝邊沿,一瞬間哈利看見藥水表麵跳動的水花照亮了那張邪惡的扁臉。蟲尾巴將那東西放進坩堝,隨著一陣嘶嘶聲,它沉了下去。哈利聽見了它軟綿綿的身體碰到坩堝底的輕響。
哈利真想它就這樣淹死在坩堝中完事,可惜事與願違。
蟲尾巴在說話,他聲音顫抖,好像嚇得神經錯亂了。他舉起魔杖,閉上眼睛,對著夜空說道:“父親的骨,無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兒子再生!”
哈利腳下的墳墓裂開了,哈利驚恐地看見一小縷灰塵應蟲尾巴的召喚升到了空中,輕輕落進坩堝裏。鑽石般的液麵破裂了,嘶嘶作響,火花四濺,液體變成了鮮紅的藍色,一看便知有毒。
蟲尾巴在嗚咽。他從鬥篷裏抽出一把又長又薄、銀光閃閃的匕首。他的聲音一下變成了極度恐懼的抽泣:“仆人……的肉……自……自願捐出,可使……的主人——重生。”
他伸出右手——就是少掉一根手指的那隻手,然後用左手緊緊攥住匕首,朝右手揮去。
哈利在最後一秒鍾才意識到蟲尾巴要幹什麼,他緊緊閉上眼睛,但卻阻攔不了那穿透夜空的慘叫直刺進哈利體內,就好像他也被匕首刺中了一樣。他聽見什麼東西落地,聽見蟲尾巴痛苦的喘息,接著是令人惡心的撲通一聲,什麼東西被扔進了坩堝裏。哈利不願看……但是藥水變成了火紅色,強光射進哈利緊閉的眼簾……
蟲尾巴在痛苦地喘息和嚎叫。當那痛苦的呼吸噴到他臉上時,哈利才發覺蟲尾巴已經來到他的麵前。
“仇……仇敵的血……被迫獻出……可使你的敵人……複活。”
哈利沒辦法阻止,他被捆得太緊了……他絕望地掙紮著,想掙脫捆綁著他的繩索,他從眼睛縫裏看見銀晃晃的匕首在蟲尾巴那隻獨手中顫動。他感到匕首尖刺進了他的臂彎,鮮血順著撕破的袍袖淌下。仍在痛苦喘息的蟲尾巴哆嗦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玻璃瓶,放在哈利的傷口旁,少量鮮血流到了瓶裏。
他拿著哈利的血搖搖晃晃地走向坩堝,把它倒了進去。坩堝中液體立刻變成了眩目的白色。蟲尾巴完成了任務,跪倒在坩堝旁,身子一歪,癱在地上,捧著自己流血的斷臂喘息、抽泣。
坩堝劇烈的沸騰著,鑽石般的火星泛著紫色向四外飛濺,如此明亮耀眼,使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晚霞下的剪影。
突然,坩堝上的火星熄滅了。一股白色蒸氣從坩堝裏升騰起來,掩去了哈利麵前的一切。他看不見蟲尾巴,隻見一片白茫茫的水氣。
接著,透過眼前的白霧,他毛骨悚然地看到坩堝中緩緩升起一個男人的黑色身形,又高又瘦,像一具骷髏。
“給我穿衣。”那個冷酷、尖厲的聲音在蒸氣後麵說。蟲尾巴抽泣著、哀嚎著,仍護著他的殘臂,慌忙從地上抓起裹包袱的黑色長袍,站起來,用一隻手把它套到他主人的頭上。
瘦男人跨出坩堝,眼睛盯著哈利……哈利看到了三年來經常在他噩夢裏出現的麵孔,比骷髏還要蒼白,兩隻大眼睛紅通通的,鼻子像蛇的鼻子一樣扁平,鼻孔是兩條細縫……伏地魔真的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