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這話讓安玉萍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床上麵朝裏裝睡的朱國強此刻醉意全無,酒精都變成了汗從後脊梁和額頭等地方滲透出來了。
若朱國強說一點兒悔意都沒有是假的,畢竟眼下是在自己老家,這趟回來是給自己老娘過壽的,一家老小都在的情況下,自己把這樣的話說出口來是有些大意了,萬一安玉萍鬧了起來,隻怕是要讓老娘氣出毛病不可!
可都已經說出口的話,想要往回收也已經不可能了,何況自己還挨了一耳光,且不說其它,至少愧疚感是被這一耳光給打飛了的,這自古都是隻有男人打老婆的,妻子敢主動打丈夫的還真是不多,因此至多算是兩不相欠。自己也沒有對不住安玉萍什麼的了。
自己心中找到了平衡,又迷迷糊糊地聽女兒安慰著妻子,估摸著安玉萍不會再將這件事情鬧大,心中也就放下了心來,於是朱國強安然入睡。
晚飯時安玉萍收拾了情緒還出去幫忙招呼客人了,這就是安玉萍的招人喜歡之處,無論受了什麼氣,都不會在老人麵前鬧騰,也不會因此就給老人擺臉色撂挑子。朱曉曉雖然是看著有些心疼和氣不過,可知道爺爺奶奶是管束住朱國強最有力的一道緊箍咒,也就由得老媽忍辱負重。
朱國強本來不想起來麵對安玉萍和女兒,可架不住老大再三地勸,說是奶奶一定要叫他起來吃飯,隻好起來了。可往飯桌上一坐,本就擔心著兒子喝傷了的老人卻一眼就看出了朱國強臉上清晰的巴掌印子,因當著客人的麵不好細問,隻作不見。一頓飯吃完了,鄉鄰們該看戲的看戲,看回家的回家,老人拉著朱國強進了屋,細細盤問:“你這是讓誰給打的?今天雖然喝醉了酒,可沒聽說你跟誰起了衝突啊?”
“沒有!”朱國強矢口否認,他可不敢把安玉萍給招供出來,否則老太太一問安玉萍,可就什麼都露餡兒了。
“還說沒有?這臉上的巴掌印子這麼深,明天都不一定消得下去,好意思說沒有?哄你老娘呢?”老太太眼睛一瞪,朱國強就有些軟了:“真的不知道,我喝醉了,睡著了,你說我讓人打了,我可一點兒不記得。”
“真的不記得了?”老太太猶自不信,“我去叫玉萍來問問,都是她在屋裏服侍你的。”
“行了行了,大好的日子,說那些做什麼?不記得就算了嘛,這喝多了酒打人又不稀奇,還有喝多了酒當眾脫褲子的呢!行了,老二,你把鑰匙丟給你大侄子,讓他送一送要去鎮上搭車的客人,你就去休息吧,酒還沒散去呢!”爺爺從旁打了個圓場,把朱國強給支開了。
一些趕不及回家的遠地裏的親戚要安排住宿,盡管朱國強喝多了,可車子沒喝酒,於是被征用了去給大侄子開著送客人。
朱國強如蒙大赦,忙出來了。
老太太瞪了自家老頭兒一眼:“你是怎麼回事?明明臉上就被打了一巴掌,誰打的還不讓我問個明白?我又不是說要去找人家麻煩,心裏總要有個數吧?”
“還能怎麼回事?八成是玉萍打的。”老人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窗戶外麵,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晚上來看戲的人也多,瞧著人影影綽綽的,因此老人講話的聲音也就刻意壓低了,生怕讓外麵的人聽見。
“什麼?玉萍為什麼打他?我瞧著挺懂事的一個兒媳婦,怎麼會打自家男人?”老太太不信,一疊聲地追問道。
“你啊,光是看著人玉萍好,光知道她懂事,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聽村裏在臨桂做事的人說,國強在外麵有人了,估摸著玉萍是知道了,這才不高興的,不過是當著你的麵,給你留著麵子,沒在你麵前說罷了。你就沒發現這趟回來兩口子不怎麼搭話的?”老人斜睨了一眼自家老伴兒,知道她平時很多東西都看不到細處。
“怎麼會呢?人家亂說的吧?國強瞧著這趟對玉萍也還好啊?”老太太依然不信。
“有什麼不會的?人家青鬆在臨桂一個酒店幫忙做裝修工程的時候,和國強麵對麵走過去的,國強當時摟著一個年輕女子,講著那樣……那樣的話,就進房門了。”老人說不出人家學舌的那些肉麻話來,可老太太一聽,卻怔住了。
好半晌,老太太突然嗚咽了一聲:“這苦命的孩子!”
“行了!”爺爺突然一聲低喝,把奶奶的哭聲給截斷,“今天難得都回來了,也高高興興地,這件事情不能戳穿,隻好假裝不知道,讓他們兩口子自己鬧騰吧,如果實在需要我們出麵,玉萍會講的。這孩子可憐,可有些委屈,我們做大人的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