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繾綣聞此一言,趙良人雖擲地有聲,但卻讓她淡笑不語。
然將來之事誰能準言?既是言至此,也隻能點頭以應道:“妹妹自是不會忘了姐姐今日的話兒,也希望姐姐勿忘才好。”
“你我今兒的話,蒼天為證。我定不會負姐姐。”
指研妃蜜粉,眉蹙含憂慮。天霧蒙蒙雨瀟瀟,撥亂心緒。
鳳繾綣視遊外,定定。
晌午,拾潑墨油紙傘一隻,漆紅平金手爐一個。獨身往宮道。雨拍琉璃瓦,清脆於耳。吐口濁氣。棲之廊下,闔目。
累了回宮小坐,片刻又是腿發癢。她靠於窗台,月不見影,心思煩亂,似是所有事情都浮上腦中。
雨淅瀝而下,既是秋雨貴,便是一場好雨。即思緒如麻,索性也不強迫自己入睡。
白天出去晃蕩一整天,晚上也不得安生。
鳳繾綣攜了笑奴,撐傘而出。沿城牆向前,因著雨天,前途卻似是籠了霧一般看不清。依稀見得霧中走來一伊人,輕搖曼步,霧中亦難辨其人。
步聲不知驚擾了誰,那女子睜了眼。她偏頭看去,依稀迷離。
卻怕失禮,緩步加近。崔紫梅福身唱禮:“臣女乃是待封的秀女崔紫梅,不知是哪位貴人,若有衝撞,還望恕罪。”
崔姓乃是皇太後母族,軒轅氏族的旁姓。
鳳繾綣嘴角亦稍舒。走進方才見得眉目清秀之佳人站立,伸手扶起。想來軒轅旁係的,麵上也多了幾分笑意。太後將她送進宮來,定然是重視此女,便不覺的多看了幾眼,笑道:“姐姐,勿需多禮,本主是華音築的側位鳳美人。隻是路過,怎會有衝撞。”
她壞心眼地喊了這個看起來比自己要年輕幾歲的女子“姐姐”,鳳繾綣惡趣味上揚唇瓣邊緣。
秀女崔紫梅順人動作起身。抬眼略略打量,但見言語皆謙,心有漣漪。淺淺笑靨,微福身。
“鳳美人這聲姐姐,臣女不敢當的,當真折煞。”秀女崔紫梅頓,複言,語帶自嘲,“前兒聽儲秀宮裏的嬤嬤們說,鄧氏的秀女時常出入雅嵐築,與那趙良人交好……紫梅百思不得其解,這還沒冊封位分的秀女,良人為何這般上心?不曉得鳳美人可知緣由?臣女不常在宮中走動,也不諳世事了。”
鳳美人心中暗笑,倒是個口舌伶俐的主兒。
“姐姐既是先入宮,便自當是姐姐。又有何不敢當?”
鳳繾綣心想人既是詢問趙良人之事,就不信她真是閉門不出與世無爭。唇角泛起笑意,“潘良人是皇後娘娘宮裏常客,現在亦有皇嗣在身,不知姐姐為何不問潘良人的事情,反而揪著雅嵐築雞毛蒜皮小事不放?”
這秀女崔紫梅想說趙良人與秀女鄧氏結黨營私,鳳繾綣特意提起皇後照料潘良人,如此當真讓她閉嘴噤聲。
秀女崔紫梅聞言,斂去眸中銀鷺。
她心下思索,指上護甲刮過手爐紅漆,發出清響。須臾,終是抬麵付之一笑。
“雖是先入宮中,卻是不比鳳美人姐姐討皇上喜歡。今日你我美人一秀女,差別甚遠,自是受不起這聲姐姐。若叫嚼舌根兒的聽見,不知會說出什麼呢。”秀女崔氏抬手修整碎發,續言:“因原先未見其人,好奇兩人高低位分之間如何相處,這才問問罷了。”
聽其牙尖嘴利,鳳繾綣便也不再強行叫了姐姐去,畢竟,好歹這二字也是需得有點膽識之人擔當。
眼前之人,太過小心謹慎,也難怪慈寧宮那位除了送她進宮,軒轅氏族女兒還接二連三送了幾位進來。
鳳繾綣心中又一細想,苦笑自嘲,自己不也這般嗎?她母皇不是也使勁往大涼後宮送女兒?
這般一想,方才理了思緒,鳳繾綣道:“聽聞崔秀女你身子不好,這秋冬交接之際,也要小心得身子。若有空,還是去看看太後吧。她老人家甚是記掛著你。”
頷首與人示意,便由笑奴扶了款款辭去。
秀女崔紫梅看著鳳繾綣走遠,恥笑三聲也轉身離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