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月就像猜到了他的動作,腦袋一歪,躲過了。
這澈在發了話:“夠了,若是重能感知到我們的術,咒已經念夠了!”
“哥哥……我太想見到重哥哥了,我必須見到啊。”她現在說話已經是有氣無力的,並努力瞪了瞪眼睛,衝澈露出了個辛酸的笑:“我得問清楚我兒子的下落呢,不然我難受啊。”
澈剛想回答時,突然他就像察覺到了什麼,剛張開的嘴合上,就在白月的眼前,忽而化作一團煙,散的無了蹤跡。
迷迷糊糊的白月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在她眨了幾下眼睛後,發現澈真的不見了,怎麼回事?
就在她費力直起身子,想要一看究竟時,突然……
她的餘光,瞥向了那樣的一幕。
在那鮮少人經過的小巷巷口,落日的餘暉鋪灑在了檸青色的柏油路上,路旁那小小的人形路燈杆子融在夕陽中。
就是在那城市中最普通最不會被人留意的街景中,拐角處,走來了三個人。
一個身著白色襯衫,簡單筆直西裝褲,看起來溫文爾雅,氣質彬彬的男人,和一個身著連衣長裙,連頭發絲兒都洋溢著美的女人,他們一人走左,一人走右,兩人中間,拉著一個可愛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他們,朝坐在牆角陰影處的她走了過來。
當三個人越走越近,她越來越看得清楚他們的臉時,她疲累到懶得做表情的臉上,悄無聲息的滑下了眼淚。
念咒念到幹裂的,又被眼淚浸濕了幾分的唇突然一張一合,“安……”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明明還在遠處走著的梨白,趁著小巷並無什麼人,她在下一瞬間,就瞬身到了她的麵前。
一雙冰涼的手突然捧住了她的手,涼涼的體溫讓她有了些精神,隨後,梨白雙眼猛的濕潤,對她說道:“黎野……”
當這個名字說出來後,梨白自己都愣了愣,而後她立馬改口:“白月。”
她不客氣的笑了笑,眼淚劃進了嘴角內,“安安。”
當時過境遷,她們在數年前,都以另一個身份來到這個世界,並成了朋友後,當如今再遇見,想起來的不是遙遠的過去,而是才過去不久的那段“現在”。
可是當初她們因都有自己的事情去做,一分開後,就再沒有過彼此的消息。
如今再一見。
梨白想起的,是曾經她推開了宿舍的門,與黎野初見的場景。
如今再見到那段故事裏的人,那些曾經的喜怒哀樂重回腦海後,她的心情卻不是傷感,而是覺得……原來事情過去後,才會發覺時間,流逝的是那麼的快,當幸福降臨,之前的苦難都是過眼雲煙。
重帶著雪兒,朝她們走過去的時候,雪兒問他:“爸爸,路上您不是說,會見到玄冥伯父嗎,他怎麼不在呀?”
是啊。
他明明剛才還在的,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呢?
“可能……”重的喉結滾動,聲音夾雜著淡淡的顫音,“可能是許久沒和爸爸相見了,他也會害羞吧。”
這一霎那。
曾經的一切過往,流轉腦海。
若是沒有那一場戰爭,他們也不會走現在的這些路。
玄冥,還是神界祖巫之首,巫族領袖。
而這位領袖,他的哥哥,曾經在戰爭打響後,先殺了自己的妻子,然後那顆心徹底冰冷,帶領他一眾兄弟姐妹,與妖族拚個你死我活。
就是那個時候,他玄冥,聯合其他兄弟威脅他殺掉自己的妻子,梨白。
梨白本是昆侖山脈上建木神樹上開的一朵無根花,卻被他以神力將妖靈移到了一棵樹上,並改了她的體質,梨白的血有毒,可以滋養世間所有的妖物。
那麼,在戰爭中,梨白若是被妖族利用,無疑成了妖族的補給品,會成為巫族的阻礙。
而他,自然是舍不得殺自己的愛妻。
可若是不殺梨白,那就把龍族和狐族全部屠殺掉。
而龍族裏,有一龍女,名敖汐,是他木神的屬神,狐族裏,有一公主,名塗山白月,是他弟弟登彥最愛的女人。
玄冥逼他做出如此的事,所以……
他召他從神界回來,卻不肯露臉,怕是在對曾經的所作所為存在歉疚吧。
曾經澈對他說——
你若為一己私欲而至天下蒼生不顧,造成生靈塗炭,你與她有何顏麵苟活神界?
那時他反駁:重做不到玄冥哥哥這般為了六界,親手殺死嫂嫂的大義。
後來澈又說:因你嫂嫂,不如六界重。
當初聽了這樣的話,他就在想,陪伴他很久很久的嫂嫂,如果聽到這樣的話,會怎麼想?
然後再一想,如果他對安兒說,她不如六界重,安兒是否會覺得他不在乎她?
最後得出答案,女子們,怎麼也要傷心吧,她們把一切都奉獻給了他們,最後的結局若是被自己所愛的人親手殺死,該得多疼。
那時他覺得自己這位哥哥,太過涼薄啊。
可之後,澈還是要他必須在屠殺妖族和殺掉梨白做一個選擇,還說了那樣的一句話——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一語成讖。
現在凡界一片繁榮,無疑是人類文明最鼎盛的時期,他們這樣的神,幾乎是淡出了人類的視線內。
這應該是澈最想看到的,最期盼的結果。
可是呢。
他看到自己的兄弟來了,不敢見。
殺死的妻子,如今還不隻身處何處。
而他堂堂至尊祖巫,現在也淪落的連最下等的鬼都不如,靈魂都不完整。
澈啊澈,想笑話你,話到嘴邊,卻是心疼。
沒有你,我如今也不會和安兒在一起,沒有你……咱們的兄弟姐妹也無重生可以自由的機會。
我們都算解脫了,除了彥遭遇了點突發狀況。
可隻有你……
狼狽至極,毫無所依。
你曾經能力籠罩蒼穹,如今……你的痛苦,有多少呢?
他很想問澈,瘋狂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