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朔終於動了。
十分鍾後,顧朔坐上了諾曼的車。
諾曼說:“今天早上容家那邊傳來消息,容茹要肅清內外十八支,這次容家怕是會有大清洗。”
顧朔對此沒有興趣,隻問:“你帶我去哪裏?真的能讓我恢複記憶?”
“我不能確定,但可以試試!”卡洛琳做的是記憶封閉,也許有什麼東西能夠打破這個閉環。
諾曼開著車徑直向修斯坦莊園而去。
現在已經是初夏,一望無際的玫瑰花田生機盎然,不少枝頭打出了花骨朵兒。顧朔搖下車窗撲麵而來是玫瑰花香和泥土的氣息,清新幹淨。
然而諾曼卻將車停在一片灰敗的花廊前。
從枯敗的枝葉能夠看出這些都是玫瑰花藤,經過精心修剪裝飾出的玫瑰長廊,隻可惜,這座玫瑰長廊沒有一片綠葉,即便是初夏陽光明媚,也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諾曼下車,穿過玫瑰長廊,帶顧朔一直走到長廊盡頭,停在唯一的門前。
這十多年來,這裏從來沒有第二個人踏足過。開門前,諾曼回頭看顧朔:“這十幾年,你是第一個我帶過來見她的人。”
她?
顧朔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準備好了嗎?”這話與其是問顧朔,不如是諾曼對自己說的話,他長吸一口氣,終於推開了這扇門。
冰寒的氣息撲麵而來,門口的顧朔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諾曼率先走進去,仿佛不受冰寒的侵擾。這裏裝修看起來跟其他地方沒差別,但是,顧朔清楚感覺到這些加厚隔熱的牆壁是故意在造一間冰庫。
隻是這間冰庫是一間裝修典雅的房間,從擺設來看還是女人房間。
諾曼穿過前麵的花廳,走到後麵的臥室,手腳不自覺地放輕了。
那一刹那,顧朔腦子裏有個古怪的想法:臥室裏有人!
怎麼可能?
有誰能住在冰庫?
然而他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卻已經得到唯一的一個答案,心裏震驚不已。
諾曼小心翼翼地推開臥室門,仿佛怕吵醒了沉睡的人,回頭還衝顧朔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顧朔也這才小心靠近,呼吸都不敢放肆,果然看見臥室的床上躺著一個女人,而床的四周放著冰塊,床頭櫃上甚至有冰雕成的裝飾品,最顯眼的是一簇冰雕玫瑰。
隻是床上的女人閉著眼,安靜地“睡著”,麵目如生,眉毛和睫毛上有輕微的冰霜……
顧朔整個腦袋差點停止運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她就是容藍,我最愛的女人……”諾曼的聲音很輕,此刻他臉上掛著笑,已經坐到床前,握住了那個女人的手。
“當時容靜容立要將她拉去火化,我偷偷地調了包。這十多年,我一直將她藏在這裏,從來沒人知道。你說,我是不是個變態?”
諾曼抬頭看向顧朔。不知為何,他覺得顧朔能夠懂他。
顧朔心裏的震驚被悲傷替代。如果楚涵也步了容藍的後塵,他大概也會這樣做吧,雖然他記不得……
“雖然我記不起曾經對她的感情,但當失去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無法承受,仿佛不如此做我也會跟著死去!幸好,現在,我想起來了……”諾曼很是感慨。
“我無數次坐在她麵前迷惘過,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隻是心口空了一塊,怎麼也填不滿。”
“顧朔,你如果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那就讓自己重新愛上她,比以前更愛更愛,也許,這樣,你還能挽回她……”
諾曼衷心告誡。
容家的血脈傳承經不起心愛人的背叛,真心愛上一個人,也許便是真的交托了生命。隻是,很多男人大概並不懂……
顧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房間的。他徘徊在玫瑰長廊,腦子裏一團紛雜仿佛有很多東西都無法梳理清楚。
突然,一陣風吹過,仿佛溫柔的手拂過他麵頰,手指撫平了他的不安,將那些紛紛擾擾的東西一吹而散,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露出水麵。
顧朔停住腳步,閉眼感受著那隻手的溫度,忽然他睜開眼,啟口念了一個字:“乖……”
那是趙明軒眼裏的小怪獸,卻是他心裏的小乖。她會拿著雞毛撣子打趙明軒,會在柵欄旁種滿荊棘向他最好的朋友宣示所有權——他是屬於她的,其他人休想奪走!
顧朔的腿腳不受控製地朝著皇宮衝去,風在耳邊呼呼作響,玫瑰花嘁嚓嘁嚓地綻放著,整個世界突然恢複了顏色,他的小乖站在玫瑰花的那一頭,正衝他招手……
冰庫般的房間裏,冰冷慢慢吞噬了諾曼的體溫,他握著容藍的手,跟她講述他們的女兒和女婿的故事,像一對老人,在夕陽黃昏,坐在搖椅上閑話家常。
諾曼突然回頭,似有風吹過,搖動了窗外枯敗的玫瑰花疼,一個花骨朵兒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定睛看著,懷疑是自己眼花了,幾番確認之後,他終於相信,這的確是朵玫瑰花,枯敗的花藤,終於在十幾年之後再次開出了第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