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皺著眉頭,仍想做最後的努力。可是過了一會兒,她終究還是放棄了,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揉著胃部哼哼唧唧。
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撒進來,將沙發裏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也納入它的地盤。溫暖柔和的光束籠罩著溫暖美好的畫麵,如最好的水彩配最好的畫作,相得益彰。
“啊——”傅明月突然驚叫一聲,隨即坐直了身體,眼睛微微瞪大。“我想起來了!”
“什麼?”
“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她雙手一拍,叫道,“遊戲機不是送過來了嗎?我們還沒玩呢!”
高逸塵哭笑不得地撫額,這就是所謂很重要的事情?智商果然下降了不是一星半點,簡直比拋物線還可怕。
“走走走,咱們來兩把。輸了的人今晚洗碗,就這麼說定了?”
高逸塵再次失笑,然後屈指彈了一下她飽滿光潔的額頭。做菜洗碗的人難道不一直都是他麼?
懷孕使得傅明月智商下降記憶力退步,倒是沒影響她打遊戲的手速,更不會影響她對遊戲的熱衷。
劈裏啪啦的搖動拍打聲和拳*加的擬音不絕於耳,伴隨著女人偶爾的驚呼和笑聲,溫暖了這個冬日的午後。
連著完了半個小時,傅明月一局都沒贏。
“不玩了。”
又一次戰敗之後,她終於不嚷嚷著再來一局了。她倒不是這麼輸不起的人,隻不過坐得久了,胃裏難受,她想屢敗屢戰都不行。
高逸塵站起來,跟在她身後出了書房,看著她揉著肚子在屋子裏溜達,眉頭因為不適微微蹙起。他有些走神,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突然,她停下腳步,側過頭對著他盈盈一笑,說:“晚上我想吃拍黃瓜。”
他萬年沒有表情的臉就像是連日豔陽炙烤的土地被一場持久的雨水澆淋過,逐漸變得濕潤而柔軟,從表麵一直到最深之處。
“好。”
“我還要吃南瓜小米粥。”
“好。”
“再來一份醬蘿卜。”
“好。”……
春節長假悄然溜走,又到了老老少少像洪水似的從四麵八方彙聚到榮城這片海洋的日子,安靜的街道一下子熱鬧喧囂起來,暢通的馬路又開始各種擁堵不堪,但大家都習以為常了。這座繁華的大都市,本就該是這樣的,談不上多麼美好,但又給了無數人成就夢想的土壤。這地方,注定讓人又愛又恨。愛它的生機勃勃,隻要你願意努力,就總能踏出一條路來。恨它的物價飛漲壓力無邊讓人迷失,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窩都常常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陸琛一臉憔悴地找上門時,是元宵節後的第二天。
跟上一次見麵一樣,這個男人依然落魄憔悴,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可仔細看的話,他的眼睛有些不一樣了,仿佛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樹木幹枯過後又冒出一點尖尖的芽兒那種感覺。
“我要走了。”
傅明月睜大眼睛,錯愕地望著他。
“你沒有聽錯,我真的要走了。”
傅明月又愣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依然冷著臉。“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心裏想的卻是:這個人終於要走得遠遠的,徹底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嗎?八年前那份熱烈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愛戀,這八年刻骨銘心的仇恨,都要從此煙消雲散了嗎?也許不該叫煙消雲散,而是徹底淪為前塵往事,塵封在記憶的深處,興許數十年後彌留之際才會被翻出來……
聞言,陸琛苦笑,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尷尬地沉默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問:“我能抱你一下嗎?”
當年她熱情撲上來,他厭惡至極。如今一個簡單的擁抱,對他來說竟變成了奢侈。
欠下的債,都是要還的,並且還要付出代價。
誰都逃不過。白素心不能。他也不能。
白素心下半生都要在牢獄裏度過,一輩子就這麼毀得徹底,高牆電網就是她的歸宿。他則像一直喪家之犬一般狼狽地逃離這個城市,踏上漫漫求索的長路,未來還不知道在哪裏才能找到立足之地……那個被他們深深傷害的無辜女子終於苦盡甘來,被人捧在手心擱在心尖上,過著世人羨慕嫉妒恨的日子。
命運終究是公平的。
天道輪回,終有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