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一個位置上坐久了,習慣了用俯瞰的視角觀察周圍的人,就會漸漸陷入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錯覺。甚至在犯錯了以後,會自我麻痹,選擇性地規避了事實。

樊洪一輩子呼風喚雨,臨了到頭卻在最關鍵的問題上栽了跟頭,而且還毫無所覺,這令他在接受不了之餘更加憤恨躲在背後的人。

“我不會告訴你,主子的名號,你還不配知道,但你這次完成的任務很好,告訴你部分真相是一種獎勵。”瞿雪立在那裏,提起主人的時候,態度是從未有過的恭敬與虔誠,即便是以往效忠賭王跟封衍的時候,也沒見她如此畢恭畢敬。

樊洪喘了一口粗氣,試圖挪了挪發麻的身體,冷不丁卻被釘住了另一隻手,疼得一聲哀嚎,重重撞在了機艙的鐵板上,好半天才大汗淋漓,拋棄了生還的想法,“就算要死,也讓我死個明白。你這麼多年潛伏在我身邊,甘願為我殺人做實驗,到底是為了什麼?”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瞿雪這些年受了多少苦,有時候他就是看不透對方想要什麼才一直不敢委以重用。

“你跟我存在的意義都是一樣的。”瞿雪上前一步碾在他的腳關節上,冰冷堅硬的靴子哢嚓哢嚓碾碎了他的骨頭。

“啊……”

“我們都是主子用來成就封衍的一步棋。”

“啊……”

“澳門隻不過是一個提供給他試煉的平台,他用了十年來攻破,不算晚。”

“啊……”

“就是中間出了變故,秦卿加入其中,差點破壞了計劃,回去之後我得多寫很多報告。而你……”

“啊……”

砰地一聲,子彈穿過樊洪的頭蓋骨,染紅了那一頭銀色的發絲,也將刺耳的慘叫聲徹底消弭下去。

在一片戛然而止的寂靜中,瞿雪收回了還在冒著煙的槍口,冷冷地補充完剛才的話,“廢物是沒有存在價值的。”

空氣裏迅速彌漫開來的血腥味有些濃重,瞿雪坐回椅子上,點燃了一根香煙,讓煙味掩蓋這股味道。

“嗬嗬……”她盯著淡淡升起的嫋嫋輕煙,想起天台上封衍身上那股煙草味,著迷地深吸了一口,低笑出聲,“少將,你很快就會是我的,瞿麗那個蠢女人,不配擁有你。”

她跟瞿麗是雙胞胎,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連喜歡的男人類型也都是一樣。當初她歸家後,拿出了在戰場上偷拍的一張照片,瞿麗一眼就動了心,還設計她,將她趕出了家門。

她一直在澳門關注著內地的消息,知道自己的蠢妹妹幹盡了蠢事,最後被一槍爆頭,也算是暢快人心。

至於秦卿,她還是很想要那雙手,所以暫時不能讓她死……

瞿雪看著一截煙灰掉在地上,微微有些發抖的右手,不滿地皺起了眉頭,餘光在瞥見指尖的時候,卻是驀地頓住了視線。

她將煙頭扔到了地上,在黑暗中舉起手到自己的眼前,從指尖細小的紋路上看到一層細小的泛著藍色熒光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