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中,那頭顱的眼睛,閃動著震驚,那頭顱的雙唇,兀自出不甘的讚美,他臉上的神情是無比不甘和驚恐,一起遠去的還有榮華富貴、美女金錢,在他腦袋落地四五秒後,他沒頭的身子才在風中搖晃著倒地,噴灑中滿腔熱血,讓其同伴震驚。
“嗖!”
就在襲擊者身首異處倒地時,隻聽嗖的一聲銳響,火光四濺,不遠處,一名握著弩箭偷偷瞄準百狗剩的麵具男子,雙眸凸出,嘴角溢血,喉間多了一支弩箭,原來百狗剩早就鎖住要偷襲的他,忍痛拔出肩頭地弩箭,甩手擲在襲擊者的咽喉上。
下一秒,百狗剩右手抖動,苗刀劃出幾道淩厲光芒,擋住四把遞過來的利器。
隻聽到叮叮當當聲不絕於耳,四把刀紛紛彈開,百狗剩再次出手,取地卻是下三路,隻聽到慘叫聲不絕於耳,三人躲避不及,已被他手中苗刀劃中腹部,悶哼著四散倒下去,百狗剩連殺三人卻沒半點停滯,翻身躍出,大喝聲中,一個後仰。
手中苗刀卻是無聲無息地戳了出去。
“撲!”
一名偷襲的麵具男子一刀刺空,想要上前再度攻擊,卻被一刀擊在*口,慘叫著倒飛了出去,落地之時,一個血洞赫然入目,眼看不能活了,百狗剩再殺一人,卻依然沒有半點高興,因為這一會的功夫,敵人又湧上不少,漸漸要形成合圍之勢。
百狗剩揮舞苗刀又撂翻三人,同時左手連連揮出,在空中彈出了兩道粉末,盡管手腳幾乎齊用,可遇到這種敵人的時候,他還是嫌施毒有些太慢,他還向苗王方向瞄了一眼,老人已經退入了吊腳樓,像是相信百狗剩的能力,也像是要置身度外。
敵人也奇怪,並沒有向苗王進攻,隻是遠遠圍住,更多精力放在百狗剩身上。
“殺!”
厲喝聲中,百狗剩又踢起一把苗刀,雙刀在手,鬥誌更加昂揚,擋開三支射來的弩箭後,就對著湧來敵人無情斬出,隨後往苗王方向撤過去,他想要退回到吊腳樓跟敵人迂回,手中雙刀翻飛,敵眾雖不想退,卻是不由自主的倒退,畢竟刀光猛烈。
隻是一杯茶的功夫,百狗剩就已經血染衣襟,硬生生的殺出十多米道路,但麵具男子依然嗷嗷直叫圍攻,一副不死不休的態勢,百狗剩眼裏閃過一抹詫異,襲擊者雖然看得出是死士,戰鬥力也不弱,可還是沒想到,天底下有如此不要命之人!
這些敵人好像趕著來送死!
最讓他神情凝重的是,自己雖然雙手持刀,但不代表沒有多餘動作,這一番對戰,他敢拍著*膛保證,方圓十米已經是毒粉密布,可敵人卻還是沒有倒下,難道他們有何克製自己毒粉的秘訣?想到這裏,他嘴角牽動一下,隨後雙手向上一抬。
十根極細的銀針從袖中飛了出去。
銀針空中一晃,沒入了三個襲擊者的體內,但他們還是毫無感覺態勢,前仆後繼的衝上來廝殺,百狗剩的呼吸變粗,但很快恢複平靜向後廝殺過去,再殺兩人後,手臂有些酸軟,特別拔出弩箭後,血流不止,他就算鐵打,還有多少鮮血可流?
“嗖!”
又是十餘米路程的激戰,寸土寸血,百狗剩臉上多了一抹無奈之意,幾次想要獨自殺出重圍離去,但想到孟屠光又隻能按照原計劃撤向吊腳樓,以他的身上和毒物,他有十成把握從側麵殺出血路離開診所,隻是他一旦跑路,孟屠光就變得生死難測。
所以百狗剩無法一人離開,畢竟孟屠光把他當成了朋友,還給了他一線牽的解藥,而帶著苗王殺出重圍,恐怕比登天還要難,當下隻能一邊激戰一邊想法子破局,念頭轉動中,百狗剩發現一人吼出一句,苗刀高高舉起,向他視死如歸地衝過來。
百狗剩眼裏騰升一抹警惕,沒有給對方近身的機會,左手苗刀倏然擊出,正中襲擊者的小腹,苗刀一擊即收,那人嘶吼一聲,腸穿肚爛,鮮血噴湧而出,灑的身邊同伴一頭一臉,在他搖晃著倒下時,百狗剩的苗刀再度一掃,斬中另一人的脖頸。
“撲!”
一顆腦袋霍然飛起,又是一抹鮮血灑落。
“嗖!”
就在百狗剩趁機向後撤到吊腳樓的時候,前方又湧來一大批麵具男子,前方十餘人還齊齊舉起了弩箭,箭頭還套著一個紅色小球,殺氣騰騰地對著衣衫染血的百狗剩,雖然不知道紅球裏麵有什麼,但百狗剩還是能判斷出,十有八九是毒粉或火器。
“住手!”
在百狗剩深深呼吸握緊手中苗刀,麵具男子準備射出特製弩箭時,一身苗人服飾的孟屠光忽然從二樓現身,還是那副漠視生死的態勢,還是那一根冒煙的煙鬥,他似乎決定不再躲避,直麵現場的凶險:“我是孟屠光,把天縱給我叫出來!”
百狗剩心裏微微咯噔,他知道天縱是苗王的三大護法之一,不,精準一點就是護法之首,也是苗王未來的接班人,他猜到苗王寨有人捅刀子,但沒有想到會是苗王的大護法,繼而也就明白這批襲擊者為何不懼毒粉,畢竟天縱也是一大用毒高手。
百狗剩轉動念頭,麵具男子卻沒動作,隻是保持冰冷目光看著吊腳樓,利箭也依然殺氣四射的鎖定。
孟屠光無視他們流露出來的殺氣,吧嗒一口煙鬥淡淡笑道:“天縱,出來吧,你都想要我的命了,難道還沒有勇氣站出來?連這魄力都沒有,你又怎麼統率城寨?莫非你擔心我和百狗剩殺出一條血路,讓你失去最後的周旋退路?未免太不自信了?”
孟屠光徐徐吐出一口濃煙,任由它隨風消散在空中:“距離上次襲擊也不過三天時間,你有膽量要我和百狗剩的命,還敢重新再來一次診所圍攻,這說明你有十成把握殺掉我們,不然你怎麼承受失敗後果?竟然有這個底氣,何必懼怕跟我最後一見?”
“培養你這麼多年,出來送我一程都不肯?”
“唉”
隨著孟屠光再次喝出,一聲歎息從寂靜樹林幽幽傳來,帶著一抹無奈也帶著一股絕然,隨後,平靜的山林多了些許動靜,百狗剩的視野中,很快見到一個五尺左右的男子從林中走出,身邊還跟著七八名同樣裝扮的麵具男子,手中都提著鋒利苗刀。
他身穿襲擊者相似的衣衫和麵具,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死士,但他的出現卻讓百狗剩的眼皮一跳,百狗剩宛如見到一頭野獸從林中走出,帶著說不出的凶險和威懾,雖然他的身軀相比其餘人要矮兩分,可百狗剩一眼望去,卻不受控製被他吸引。
有些人無論身處哪裏,本身的出色注定讓他像金子一樣受人矚目,
莫非這人就是天縱?百狗剩心裏劃過一個疑問,不過很快又恢複平靜對峙。
無論是否天縱,都是他此刻的強大敵人。
“苗王,還好嗎?”
在百狗剩冷冷掃視著對方陣營時,五尺男子伸手摘下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笑容燦爛的麵孔,此人長相不英俊帥氣,但也遠離路人的樣貌,他長得很有特色,高挺鼻子,碩大眼睛,頭頂不見一根頭發,一眼遠遠掃去,很像深山老林中的獐子。
此時,他從人群後麵緩緩走了上來,彬彬有禮的向孟屠光鞠躬問候,孟屠光對此不置可否一笑,吐出一口濃煙後淡淡開口:“你是一個沒有爹娘的孤兒,我當初心軟把你帶回苗王寨,給你飯吃,給你衣穿,給你書讀,還盡最大努力培養你!”
孟屠光的眼裏蘊含一抹痛心:“我更是把全身本事都交給你了,還提前不問世事讓你打理城寨,目的就是希望你將來成為萬人之上,成為下一任苗王,我如此待你,你為何反要殺我?還是連續兩次要我命?我究竟哪裏對不起你,讓你如此起殺心?”
“苗王,我一直很敬重你!”
五尺男子臉上沒有太多的愧疚,聲音保持著平緩:“也很感謝你對我的照顧,如果當初不是你收留我,栽培我,扶持我,我苗天縱是不會有今天的,我十有八九早死在官方手裏,或者凍死餓死在茫茫大山,我今日一切,都是苗王你給我的!”
孟屠光哼出一聲:“知道還恩將仇報?”
五尺男子笑了笑:“老實說,我從來沒想過今天局麵,更沒有想過要你老人家的命,我從骨子裏不想恩將仇報,隻是你已經老了,心也已經軟了,我三次請你出山對付百花門穩住城寨地位,你都毫不猶豫拒絕,還要我草擬協議跟恒門和平相處!”
孟屠光眼睛微微眯起:“這就是你殺我的理由?”
“你忘了我們才是苗疆的主嗎?你忘了我們跟官方的恩怨嗎?”
他的笑容帶著一抹落寞:“你忘了死在權貴槍下的苗人嗎?二十年前,你告訴我們,隻有反抗,隻有鮮血才能換來自由,才能換來新鮮空氣,為此,無數先輩前仆後繼,無數兒郎粉身碎骨,不管敵人多麼強大,多麼殘酷,我們都沒有臣服!”
在孟屠光神情平靜看著他時,五尺男子的嘴角又勾起一抹譏嘲:“可二十年後,你卻要苗王寨停止抗爭,跟恒門準備和平共處,也就是說,你要把苗疆分給恒門一半,為此你還向苗人灌輸安居樂業的思想,把城寨落後歸入不止不休的抗爭!”
他喝出一聲:“苗王,你可知道,你這一妥協,不僅抹掉了先輩的功績,讓他們死的毫無意義,還讓苗人的脊梁軟了下來,這是毀掉一個民族的節奏,雖然我對你充滿著感激和敬重,對你下手也是大逆不道,但我絕不允許你斷了苗人的筋!”
“以前,我跟你一樣、、”
孟屠光歎息一聲:“為了活得自由一點,活得硬氣一點,喜歡把抗爭當成人生最大理想,更喜歡像是先輩一樣被尊稱英雄,可是在診所這三年,我想通了很多東西,一將功成萬骨枯,站在高處的我們喊幾句口號,熱血沸騰幾下,輕鬆簡單!”
“可底下的子民卻要為此付出血的代價甚至生命!”
孟屠光言語帶著一抹痛心:“這數十年來,特別是我在位置的初始十年,因我的急功近利和英雄主義,至少兩千名苗人橫死,其中大部分又是底層子民,連我們自己都無法實現自由平等,設立城寨區分尊卑和貴賤,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公平?”
在百狗剩環視一眼四周時,孟屠光看著五尺男子又補充一句:“而且每次抗爭每次行動,死的都是底層苗民,我們坐享他們鮮血換來的尊榮和好處,卻從來沒有高看他們一眼,瘟疫之時,連基本醫療保障都無法給予,你不覺得這樣折騰可笑嗎?”
苗王顯然早已遭受過精神洗禮,他無視五尺男子流露的譏嘲:“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正是這些年死的人太多,生活水平停滯不前,我才決定跟百花門和平相處,天縱,少點折騰,讓底層苗民有口飯吃有件衣穿吧,讓他們過幾天好日子吧。”
“寧願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五尺男子喝出一句:“苗王,這是你教導我們的,你向我們灌輸這句話整整二十年,你現在要把它*嗎?”接著他又冷笑一聲:“你老了,沒了雄心,貪戀舒適,但不代表我們也會苟且偷生,這苗疆,永遠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苗王寨!”
“為此,我願付出生命,神擋殺神,鬼擋殺鬼,哪怕苗王你,也不能阻攔我!”
說到這裏,他的眼裏還迸射出一股怒火:“而且你不要忘記我的血海深仇,當年,你告訴過我,我的父母和家人因為反對拆遷,結果半夜被一夥裝扮成匪徒的官方人員,拖出屋外活活打死,我能活下來,是母親橫死前一刻,把我從山上翻滾下去。”
五尺男子繃緊握刀的手:“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和姐姐,還有爺爺奶奶,都一一橫死在官方的棍棒之下,雖然我那時小不記得這些,但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們的痛苦以及無助,以前我小,無法保護他們,現在我長大了,怎麼也該討回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