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我在做夢麼?眼前是一片漫山遍野的白色梨花兒,白皚皚一片晃得我眼睛都睜不開。
花間刮著狂戾的風,吹得花瓣跟雪花似得飄落。
梨樹下,有個大約六七歲的女孩,竟與我兒時長得一模一樣。隻是她全身上下穿得破破爛爛,跟個叫花子似得,連雙鞋子都沒有。
她抱著雙膝靠著樹幹,被這風吹得瑟瑟發抖。兩行清淚將她沾滿泥灰的小臉衝出了兩條白印,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透著幾分倔強與靈氣。
驀然,一個穿著漂亮霓裳的半大女孩拿著跟棍子衝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不大不小的小廝,個個都凶神惡煞似得。
“打死她,打死她,她就是魔宗那千年血棺養出來的妖孽,打死她,免得她禍害六界。”這半大女孩氣勢洶洶地指著那女孩道。
女孩霍然起身,拳頭捏得緊緊的,“你們瞎說,我不是妖孽!”
“你就是妖孽,六界都傳遍了,說魔宗出了個怪物,就是你。”
“你胡說,你長得那麼醜,你才是怪物呢……”女孩死死揪著破爛的衣角,鼓著勇氣據理力爭。
“還敢罵我,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打死她呀!”
半大女孩一吆喝,那些小廝便蜂擁而上,舉起棍子朝著女孩衝了過去。
就在此時,一把黑色飛劍從半空中直劈而下,將這些棍子盡數劈成了一小節一小節的,嚇得小廝們作鳥獸散。
隨即,漫天飛舞的落花中,緩步走來一個穿著白色長袍,頭纏綸巾,與小哥哥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兒。
他是那樣俊秀,這漫天落花都好像舍不得沾了他的身,打著旋兒避開了。
他上前扶起了明明很害怕卻裝著很鎮定的女孩,拿出白絲絹擦了擦她黑漆漆的小臉,笑道:“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昆侖山呢?”
女娃歪頭看著他,有些怯怯的,“你又是誰,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叫蕭逸歌,是這昆侖山的少主人,你在我的地盤上,我自然要問你個清楚明白。”
“你就是這兒的少主?那……我來你們昆侖山書院修行,你可要我?”
少年擰著眉沉思了下,道:“你乖乖聽話我就要!”
“你要我就乖乖聽話,我可能幹了,會做飯,會洗衣,還會唱曲兒!你要是收留我,往後我就給你做飯洗衣唱曲兒。”
“……好吧,看你可憐我就要你了,你叫什麼?”
“我叫洛小七,我從魔界來!”
男孩聽到“洛小七”三個字呆若木雞,轉過身偷偷從荷包裏拿出了一顆正泛著血光的石頭看了看,又小心裝了起來。
隨即他的臉開始千變萬化:殺氣、憐憫、恐懼以及決然,一一展現在他臉上。
過了許久,他轉身十分認真地跟女孩道:“我要你了,你以後就叫我小哥哥,我好護著你。”
我好護著你……我好護著你……
*
我從夢裏清醒過來時,發現這是我後院的宿舍。念先生正搭著我的脈搏,大師兄和沈月熙都一臉焦急地在邊上站著。
見我醒來,念先生收回了手,道:“七兒,身體好點了嗎?”
“師父,我怎麼從山頂下來了?我怎麼了?”我記得小哥哥讓我回煉獄呆著,我給氣暈了過去。
“你傷勢太重,我擔心誅仙陣裏戾氣太強你遭不住,就將你帶了回來,等傷勢好點再上去受罰。”
頓了頓,念先生往後擺了擺手,把大師兄和沈月熙都遣退了。他給我提了提被子,十分不悅地瞪了我一眼。
“我不是讓你好生看著尊主等我回來嗎?你怎麼用自己的心尖血喂他?喂了喂了,怎地讓輕塵師太給邀了功?”
“師父,尊主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我也不知道輕塵師太會趁虛而入,再說,我也沒想著要尊主知道。”
“你想當好人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能力?知道那誅仙陣的煞氣多重嗎?且不說你已經不是以前的陰棺娘子,就算是你也未必擋得住。那煞氣見血能封侯,如若你被那煞氣反噬,這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
“天下大亂?”我一怔愕然,忙又道:“什,什麼意思啊師父?”
念先生動了動唇,但還是打住了,伸手撥弄了下我發絲,“好好養傷,我去吩咐廚房給你做些藥膳。”
“嗯,謝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