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輕塵結為道侶五百載，因為修為越高，子嗣的獲得越是艱難，所以生一個女兒的心願，一直到死，都沒能實現。
若是他們還活著，說不定他們的孩子也有這麼大了。
她緩緩地放下鏡子，木頭身體，枯坐在陰影中。有些事，輕易不能觸碰，想起來就痛徹心扉。
哪怕是過去一千年，父母、一萬三千門徒、蘭陵左界萬千生靈的死狀，還曆曆在目。
尤其是她最愛的男人，抱著她自絕經脈時的樣子，讓她心如刀割。
恨嗎？怒嗎？怨嗎？當然。
身體消隕後，她一縷元神漂泊在世間，兩百年後第一次醒來時，她恨不得就這樣一直衝出天際，去找那個混蛋算賬。
當時她差點就化為沒有神智的惡鬼了。
可她意識到，那時她失去了一切，如果連這份記憶都徹底消失，誰還能還她一個公道，誰還能為她報仇？
所以後來幾次醒來，她冷靜了許多。她活了下來，靠的不僅滔天恨意，還有父母、夫君給予她的愛。
她開始思考，到底是誰帶來的這場劫難？真的是天道嗎？不盡然。
她死的時候，清楚地記得有人在她耳邊說“下界螻蟻，不過如此”，下界，又是什麼意思？對應的，是否還有上界？
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飛升之後，又是怎樣的世界？
她唯有一點可以確定，不管是天道還是什麼天外大能，對曾經亦或者現在的她來說，都太強大了。
在她沒有足夠力量的時候，絕不能被那個東西發現。
隻要能手刃仇人，她有的是耐心等待。
……
一日後，淩寒星醒來，冷不丁見到宋清霜湊過來的臉，他有點相信她曾經是個女人了。
“你以前長這樣？”他問。
宋清霜這雕的可是想象中的寶貝女兒，所以仰頭回答：“我和她一樣好看。”
淩寒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能原本是個醜八怪，所以才雕成了自己想象中的美女。
宋清霜：“……”小夥子，我看你那個眼神，好像是誤會了什麼。
和曲隨心約好的日期已到，淩寒星帶上宋清霜，到鎮口等。
曲隨心晚了半個時辰，讓淩寒星有些不快。不過見她給自己也帶來了一匹馬當坐騎，他神色稍霽。
曲隨心和他寒暄兩句後，笑著問：“你的傀儡呢？”
淩寒星剛想說，不就在這裏，結果身旁的位置哪有宋清霜的影子！他眼神一冷，環視一周後，找到了在成衣鋪子裏麵的蠢傀儡。
曲隨心也看了過去，有點驚訝地說：“淩道友是派她買衣服嗎？真是個好用的傀儡。”
淩寒星淡淡地說：“失陪一下。”
他快步走進成衣店裏，見宋清霜正自己往身上套著一件雪白夾襖。魔域的氣候常年偏低，一年中有六個月的時間下雪，所以店裏賣的幾乎都是冬衣。
衣服她都穿上了，也不能讓她脫下來，淩寒星一臉嫌棄地給她付了賬，快步帶她走出店門，低聲質問：“你在做什麼？”
宋清霜萌聲萌氣：“沒看到我在買衣服？”
“你一個木頭人，又沒有感覺，還需要禦寒？”
宋清霜有點生氣：“那你總不能讓我一直光溜溜的吧？我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啊！”
淩寒星：“……”我可從來沒把你當成過女人。
她拍了拍身上的夾襖，一般滿足：“不穿衣服沒有安全感，總覺得涼颼颼的，現在好多啦。”
男人無力扶額，他到底是把什麼奇葩孤魂女鬼給招進來了？
耽擱的時間不長，淩寒星與曲隨心主仆彙合後，便啟程了。為了節省魔力，他們都是選擇騎馬。
曲隨心在看清楚“新傀儡”的樣子後，還驚豔了下。這個傀儡，明顯比上個要高級多了。
曲小雪也在暗中觀察宋清霜的氣息，明明就和之前那個醜傀儡一模一樣。可一個靈魂，能被封在兩個傀儡中嗎？
趕路的時候，淩寒星騎馬，宋清霜就沒這麼好運了，必須要在後麵用跑的。用淩寒星的話來說，你買衣服花的是我的魔石，就用這種形式抵債吧。
宋清霜一邊心酸地在後麵跑，一邊忍不住想，當初她隨手就是上萬上品靈石的往外扔，都沒見心疼過的。
但凡她剩下一塊，也不用向淩寒星這個鐵公雞低頭啊！
跑著跑著，魔域的天空放晴了。在這片土地上，太陽是個很稀罕的東西，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
整天對著灰黑雲層，忽然能曬到陽光，曲隨心很開心，還和曲小雪聊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