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姝和展昭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劉公子的夫人李氏在仆人的攙扶下來到書房。

“裴姑娘,我家夫君到底是怎麼死的?他昨天還與我說,等到冬天,要與我一同雪中賞梅,收集到的梅花水等到來年春天采了新茶後,便能用來煮茶賞花。他生來從未與人結怨,為何會遭此橫禍?”

年輕的女子揪著裴姝的衣袖,淚水漣漣。

裴姝望著她,心中有些不忍,於是柔聲安慰:“少夫人,逝者已矣,存者偷生。你節哀。”

可是除此之外,她也不能多說些什麼。因為這些事情,都毫無頭緒。

倒是她在市集上聽大爺大媽們說,劉公子看上了一位清平樓的姑娘,想要幫人家贖身的事情。

裴姝:“少夫人,聽說劉公子鍾情於一名清平樓的姑娘,想將她帶回府中與你相伴,可有此事?”

劉氏搖頭,“沒有,他從未跟我說過此事。昨天他從外麵回來,特別歡喜,跟我說他想要作畫,讓我別來打擾他。誰知——”

話語一頓,便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她走到書桌前,看到了那幅還沒完成的畫作。她清晨來找丈夫的時候,被他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嚇得失聲尖叫,隨後就是開封府的人來了,封鎖現場。

至今,她才得見昨夜丈夫尚未完成的畫作。畫中女子雖不見容貌,卻奇怪地令她覺得這樣的女子,定是風情萬種的人間絕色。

人人都以為公子徹夜不眠作畫,是為了家中妻子描丹青。

可李氏沒瞎,她知道畫中女子不是她。

原本怎麼也停不住的淚水頓時止住,她有些錯愕地看向裴姝。

“這會是誌怪故事中,半夜三更來取人性命的女鬼嗎?”

展昭上前一步,與李氏溫聲說道:“少夫人為何不問,這是否是四公子昨天一見鍾情的姑娘?”

“天生一副好皮囊,人人都愛。但若不是妖魅鬼怪,又如何會令男人一見便為之神魂顛倒?”

頃刻之間,她的心情從一開始的喪夫之痛,變為愛恨交織。

當初說好了的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不到半年,他便已厭倦。

她卻天真無知,以為一時的甜言蜜語,便是海誓山盟。哪知郎心易變,他轉眼就為他人傾倒。

李氏怔在原地,看了那幅未完成的畫像半晌,淒然一笑,便什麼都不再過問,帶著仆人離開了書房。

裴姝和展昭兩人麵麵相覷。

裴姝:“你覺得我應該去安慰一下她嗎?”

展昭默了默,自從追隨包大人以來,他也經手過許多的案件,如何麵對和安撫受害者家人永遠是他們的難題。

按照方才李氏的情緒轉變,展昭覺得裴姝這小姑娘安慰不了她。

展昭心裏無力地暗歎一口氣,“你隨她一個人靜靜。”

裴姝也覺得這種事情她無能為力,捉鬼什麼的她還算可以,但是安慰這種事情就真的很令人苦惱。

裴姝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聽說當年母親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候,外公外婆是反對的。原因是母親是驅魔人,父親是個文弱書生,還有先天性心髒病。

可是母親對父親一往情深,非君不嫁,結果裴姝出生後還不會喊父親,裴爸爸就在一個晚上心髒病發,沒了。

年幼時的裴姝在無數個深夜裏,默默地看著母親對著父親照片沉默不語的模樣。

她知道,那是母親思念父親的模樣。

父親這個角色一直在裴姝的生命中缺席,她對父親並無多少感覺,有時候看見母親的模樣,她心裏甚至還會隱隱怨恨父親。

既然無法長相廝守,為何要與母親一起?

他走了是一了百了,留給母親的是無窮無盡的思念煎熬。

裴姝的母親是在收服一個千年魔胎的時候,與魔胎同歸於盡去世的。她臨死前將裴姝托付給自己的妹妹,便神色安詳地走了。

小姨跟裴姝說母親心中並無痛苦,她雖不再是人,但卻能和父親在天堂相聚,是好事。

雖然母親在天堂很高興,可今生來世,她都再也沒有機會見母親一麵了。

傷心,難過。

由於想的太多,裴姝的精神狀態以肉眼可見的狀態萎靡了下去,帶著站在她肩膀上的小黑貓也無精打采。

習慣了這一人一貓張牙舞爪的展昭有些適應不能,於是關心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誰知少女刁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人真是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