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三娘被裴姝用了定身咒,王生這才在柳雲清的攙扶之下而來。

這個年輕的男子縱然一身狼狽,仍舊不掩風華。

王生臉色灰白地走進一片廢墟的屋裏,不可置信地看向不久前還依偎在他懷裏的關三娘。

他始終無法相信那個對他柔情似水的女子,竟會殘忍至此,不僅剝了他人的發膚占為己有,還以人心為食。

王生深深地看了關三娘一眼,才用嘶啞的聲音問道:“三娘,你真的,不是人嗎?”

裴姝最討厭看這種戲碼,皺了皺眉頭,正想叫王生離那關三娘遠些,可卻對上了柳雲清的目光。

柳雲清用哀求的語氣問道:“小裴師父,能讓生哥跟三娘說幾句話嗎?”

裴姝奇怪地看了柳雲清一眼,很是不解,“還有什麼好說的,關三娘是鬼而王生是人,人鬼殊途,多說無益。再說了,我趕來的時候,她還想挖王生的心肝呢!”

都到這份兒上了,這兩人還有得聊?

柳雲清聽了裴姝的話,心中微微一驚。可是看向王生,男人身上的衣服還有血跡,可他看向關三娘的目光中隻有悲痛之情,卻無憤怒之意。

柳雲清臉上神色淒然,她跟裴姝說道:“生哥尚未死心,這女鬼即使灰飛煙滅,也依然會活在生哥的心中。”

裴姝眉頭一皺,正想說話。

這時,展昭上前跟裴姝溫聲說道:“有你在,關三娘已經插翼難飛,你就讓王夫人如願吧。”

展護衛的高帽送得及時,令裴姝心裏美滋滋的,更何況她對柳雲清一直感覺都挺好,能幫就幫一把,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反正王生身上的連心咒也是要想辦法解開的,說不定這一人一鬼談著談著,就十分融洽,關三娘就自願幫王生解了連心咒呢?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可就太省事了。

於是,裴姝看了一眼動也不能動的關三娘,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好吧,那我就讓他們說幾句話。”

展昭望著少女的模樣,不由得有些莞爾。少女不識情滋味,又哪知這些癡男怨女之間,有許多事情是無法用常理去衡量的?

不管是柳雲清也好,關三娘也罷,到底逃不出一個情字所困。

關三娘跟王生說,她本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從小愛慕表兄王越,可誰知表兄王越的目光從來不曾停駐在她的身上。

王越心中所喜歡的,一直都是彥芝芝。

她之所以會認識彥芝芝,並且和她成為朋友,是因為她希望表兄在看彥芝芝的時候,會多看她一眼。

可是王越並沒有,不管何時何地,有沒有彥芝芝在,王越的目光都不曾停留在她身上。

即使是那樣,她心中對彥芝芝也並沒有任何歹意,直到王越作了一幅畫。

王越作了一幅畫,畫中她與彥芝芝一起在花園中撲蝶,王越筆下的彥芝芝美麗動人、眸光溫柔,可是關三娘呢?

王越筆下的關三娘,不過隻有一個背影而已。

當關三娘看到王越送給彥芝芝的那幅畫時,幾乎難過得不能呼吸。

而這時,彥芝芝的貼身婢女到了她的身邊,輕聲跟她說道:“芝芝真的很漂亮,對不對?”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論是上天還是世人,對有著一副好皮囊的人,總是格外恩寵。

就像彥芝芝,號稱開封第一美人,父母寵著,還擁有無數青年才俊的仰慕,上門求親之人快要踏平彥家的門檻。

可關三娘呢?

當初父親請來為她批命的先生,看到她臉上的胎記時,便直接跟父親說此女生來不祥,出生時便害得母親難產血崩險些喪命,日後隻會給關家帶來禍患。

從此,她過著爹不親娘不愛的日子,關家的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一隻過街老鼠。

她看向身旁的鹿雲,鹿雲看向她的目光,盡是同情和憐憫。

鹿雲小心翼翼地抬手,碰了碰她臉上有胎記的地方,輕聲說道:“我聽說城外來了個道士,精通換魂之能,如果你能和芝芝換個模樣,那會是怎麼樣的呢?”

就在那一瞬間,她心中迫切地想要擁有一副人人皆愛的好皮囊。

是不是擁有了像彥芝芝那樣的美貌,就可以不再被人輕視,不再受盡白眼?

她是不是,也可以擁有令王越的目光停駐在她身上的能力?

一旦動了那樣的心思,就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念頭。她瘋狂地想要去找鹿雲所說的那個道士,她並沒有想要害彥芝芝的念頭,她隻是在想,如果兩人換了一副容貌,到底會是什麼樣的?

她真的會擁有自己所向往的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