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有人來了,謝臨雲想,還是個在這個世界原本的標準裏,稱得上一句高手的人,因為那澎湃聲十分低微,武功沒到她這個境界,便是再熟悉洞庭的潮漲潮落,都不可能覺察。
這麼想著,她當即起身取過橫在桌邊的紅槍,飛身躍出了她此刻身處的君山涼亭,朝湖麵掠去。
百曉生隻覺眼前晃過一片黑影,等他揉著眼睛反應過來的時候,謝臨雲已經掠到了數十丈遠的湖麵上。
殘月半彎,星光點點,灑在平滑如鏡的湖水上,像一張巨大的精致棋盤。
百曉生隻望了兩眼,便再一次頓住了呼吸,因為他發現謝臨雲這一掠,竟是完全沒有驚擾湖水。
也就是說,她全程毫無借力,一提氣便是如此遠的距離。
這到底是何等神鬼莫測的輕功啊!
相比之下,迅速提槍過去的謝臨雲反而十分冷靜。
離湖心越是近,她越是可以肯定,這湖水下麵有人。
她不喜歡玩虛招,幹脆直截了當沉聲一喝,道:“閣下既有膽量夜探洞庭,又何須藏頭露尾,躲在水下呢?”
湖水平靜地流淌,看不出任何有人要從裏頭出來的跡象。
謝臨雲也不急,她停在跟自己一起穿越過來的船上,對腳下的一切一覽無餘。
她知道但凡是人,在水底都撐不住太久,而如果他因為撐不住想換位置遊遠一點,那必然會弄出動靜傳到水麵上來。
對謝臨雲來說,在洞庭湖這地方抓一個人,和甕中捉鱉基本沒什麼區別。
她眯了眯眼,耐心地等著對方露出馬腳。
出乎她意料的是,沒等上兩個呼吸,水下就有了動靜。
謝臨雲手握紅槍,望著那團速度極快的黑影,發覺對方完全是衝著自己的方向來的,大約是想打她一個出奇製勝。
她冷笑一聲,再不猶豫,在他即將衝出水麵的那一刹,直接一槍打出去!
水花聲驟起,霎時衝船而來。
星光碎成一片,伴隨著愈發厚重的濕氣,恍若今夜有雨。
“雨點”灑下,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而她手中的紅槍,就在這樣的聲響裏亮出了雪亮的槍尖,直取來人麵門。
電光石火之間,謝臨雲看到此人從懷中甩出一個東西來擋,她定睛一瞧,發現竟是上官金虹落在水中的子母龍鳳環其中子環。
“喲,我當是為了什麼,原來是為了來撈這破玩意兒的啊?”她嗤笑一句,“你難道不知道它的前主人是怎麼死的嗎?”
然而此時的第一輪已經完全打完,演武場上剩下的十六名弟子,正各自打坐休息,等待下一輪開始。
謝臨雲連轉移話題,點評一下場上的情況都不行。
就在她想著這也太不是時候之際,她看到演武場離看台最遠那一角,有個年少的丐幫弟子,看似正與其他人一樣在休息,其實在剝瓜子吃,悠閑得不像話。
再仔細一看,發現這小子就是第一輪裏,贏得特別輕鬆的那一個。
謝臨雲忙趕在靈鷲宮主找到繼續攀談的話題之前,開口問錢幫主:“坐東南角的那小子功夫有點意思,他叫什麼?”
錢幫主聞言,麵上竟露出了一絲驕傲之色,道:“他是我的弟子,姓洪,天賦不錯,就是性子頑皮了些,難為湖主瞧得上。”
謝臨雲立刻接茬,說不止自己,她記得第一輪的時候,段智興也誇了這名弟子。
“是,我記得他。”段智興十分捧場,“這位洪小兄弟的功夫,深得丐幫武學精髓,對力道和速度的把握,在這個年紀的人中,實屬翹楚。”
對話進行到這,還是比較和諧正常的。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就該是其他人跟著一起稱讚一下這個姓洪的少年,用場麵話把這兩刻鍾的休息時間打發過去。
可惜靈鷲宮主一聽到大理太子開口,便坐不住了,當即唱反調道:“這小子看著也有十六七了吧?那他的同年紀人裏,應該包括謝湖主啊。”
“我怎麼瞧不出他哪裏比謝湖主厲害?段智興你眼神行不行啊?”
段智興:“……”
謝臨雲也:“……”
場麵頓時陷入了尷尬,最後還是看台上年紀最高的天機老人笑嗬嗬出來打了個圓場,說不論是這名洪姓弟子,還是謝臨雲,都是英雄出少年,叫他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夥瞧得羨慕極了。
他作為前兵器譜第一,說這種近乎自損的話,可謂謙虛至極,同時也給足了丐幫和謝臨雲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