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榕聽在耳裏,一時十分好奇:“原來你和其他人不一起晨練?”
言朝晉從未想過,自己暗戀了半年的姑娘居然會有問他這些的一天。
他心跳很快,偏偏麵上還要裝得若無其事,甚至開口時也十分雲淡風輕。
“嗯。”他說,“我一般早讀前一小時到學校,這樣可以多練會兒。”
夏天的早讀時間是六點半,他早一小時到,就是五點半。
算上起床吃飯和路上的時間,恐怕五點不到就得起了。
饒是唐榕知道他以後能取得的成就絕對離不開努力,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還是頗有些咋舌。
“你好厲害。”她真心實意道。
短短四個字一出口,叫言朝晉的心跳又快了許多。
他覺得這樣不行,再這麼跟她說下去,他說不定就要心率過速了。
他必須緩緩。
這麼想著,他放下筆,彎腰拿起自己擺在地上的礦泉水,打算喝幾口涼的冷靜一下,可渾身緊繃之下,他完全沒注意自己拿錯了,拿成了她上儀器前放到地上那一瓶。
瓶蓋擰到一半,他聽到她說:“這瓶是我的。”
言朝晉:“!”
他穩住呼吸擰回去,一邊道歉一邊把水遞給她。
唐榕:“沒事。”
接過水後,她拿在手裏晃了晃,道:“你接著記吧,我不打擾你了。”
先前她一直站在這時,言朝晉覺得緊張,現在她要走了,他又本能地不舍起來,餘光止不住往她的背影飄去,就像半年前,他第一次在校外見到她時一樣。
那是高一上半學期結束後的寒假,因為要過年,言朝晉回了一趟老城區的房子看望住在那的奶奶。
他奶奶上了年紀,人有點糊塗,大部分時間裏都認不出他來,偶爾還會抓著他的手顛來倒去喊他爸的名字。
說得通俗一點,就是老年癡呆。
言家沒人有空閑照料這樣一個老人,便為她請了護工。
好在護工拿錢辦事,照顧得還算盡心,言朝晉上學間隙偶爾過去幾回,發現老人家雖然不記事,但精神和胃口一直很好。
大年三十那天,她還嚷嚷著要把以前開在院子外的雜貨店打開,而後自個兒鑽了進去,對著過路人眉開眼笑打招呼。
住老城區這一塊的人,大部分都知道這個開過小雜貨店的老太太腦子不大好,雖不至於退避三舍,但也幾乎沒有理會。
唯一的例外就是唐榕。
言朝晉清楚地記得,當時她穿了一件火紅的羽絨服,扶著一個和自己奶奶差不多年紀的老太太走在路上。
經過他奶奶的雜貨店時,她咦了一聲,而後踩著皮靴蹬蹬蹬穿過馬路,在雜貨店的小窗戶前跟他奶奶打了個招呼,語氣很驚喜:“陸奶奶,好久沒見過您出來啦。”
雜貨店的窗戶不大,言朝晉為了看住奶奶,搬了張矮板凳坐在邊上,恰好處在外麵人的視覺死角裏。
但他卻能把窗口處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身火紅的少女眯著眼睛,目光掃過店內已經空了多年的貨架,懷念道:“我以前每次來外婆家,都要偷偷來您這買椰子糖,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我姓唐。”
言朝晉本想起來提醒她,他奶奶已經記不住人很久了,結果就在他準備起身的瞬間,坐在高凳上看窗外的言家老太太忽然喊了一聲糖糖。
窗外的唐榕立刻笑了:“是,您以前就這麼喊我。”
說完,她又從口袋裏摸出一把花花綠綠的進口糖果,遞到言家老太太手上,道:“我外婆還在對麵等我,我得先走了,這個給您,就當是新年禮物啦!”
給完糖果,她就轉身往馬路對麵跑了回去。
跑到一半時,言朝晉的奶奶又喊了一句糖糖。
唐榕回頭看過來,朝雜貨店小窗口揮了揮手,脆聲補上了一句陸奶奶除夕快樂,記得吃糖。
言朝晉真正起身,探出一小截身軀往窗外看去的時候,唐榕已經扶著她外婆走出一段距離了。
老街上行人稀少,鮮見車輛,這一老一少的對話聲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