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沒有異議,鍾菀菀才領著她走到自己的車子旁,兩人一起把行李抬起放進後備箱中。鍾菀菀掂量了一下行李箱的重量,驚訝道:“你不是說隻在這裏待幾天嗎,怎麼拿了這麼多東西?”
蘇錦道:“我帶了綳架、針線還有布料,閑時可以打發一下時間,可能不小心拿得有點多了吧。”
蘇錦似乎怕她不信,還當麵打開來給她看,鍾菀菀往裏瞄了一眼,果然裏麵全部被刺繡用品占據了,而蘇錦自己的衣服隻分到了一個可憐巴巴的角落,她在其中看見了自己訂做的衣服。
一看那天衣無縫的精美繡工,鍾菀菀這時百分百確認,得了,不管她願不願意相信,蘇錦就是那個驚才絕豔的繡娘,這是事實,沒辦法。
“蘇錦,你這不叫有點多了吧……這些東西才多重,你到底是拿了多少,才塞滿了一整個二十四寸行李箱?”鍾菀菀嘴角一抽,是真服了她了,什麼才叫敬業精神?
蘇錦這樣的才真當得起這四個字!走哪兒都不忘老本行,就好像她天生為刺繡而生的一樣,難怪能製出那樣精美的衣服呢。
這麼一想,鍾菀菀心底的芥蒂就不知不覺消融了許多。她對蘇錦的印象全是從旁人處聽說的,本來就沒實際相處過,因此糾結了一會,就接受了蘇錦本人與傳言大相徑庭這個事實。
而且看上去,蘇錦一點也不囂張跋扈呀?
想通之後,深埋於心底的佩服之情就不受控製地浮出水麵來了。
蘇錦手藝高超且心思純粹,旁人能輕易看出她對於織繡的熱愛,她壓根就不是為名利而繡的,鍾菀菀可以放心交托,而完全不怕被人坑,這種省心的繡娘到哪裏去找?看來以後還是要好好籠絡蘇錦,跟對方打好關係了。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以蘇錦的技藝,她的光芒不可能被遮掩住,日後隻會有更多人折服於她的才華下,鍾菀菀占了先機,也希望能與對方交好,這樣以後要是有求於蘇錦,還能賣個人情。
……
接到蘇錦後,鍾菀菀駕車,兩人一同前往明月閣,這個明月閣是帝都有錢人喜愛的消遣之地,消費檔次很高,不過地方雅致幽禁,食物也不錯,平時鍾菀菀就時常約上一幹好友來這裏小聚,這回用來給蘇錦接風,起碼誠意是足夠了。
明月閣這個地方,在家裏落魄之前。蘇錦也去過幾次,兩人到了目的地,鍾菀菀便帶著她直奔預定好的包間。說是包間,其實也不盡然,明月閣以竹林為主題,在室外建亭台樓閣,用竹影掩映來作遮擋,因此算是半開放式的就餐環境。
鍾菀菀做主點了菜,在等待期間,她不太好意思地提出能不能現在試一試新衣服,畢竟她可是忍了一路了,蘇錦繡出來的每件衣服都是如此契合她的心意,叫她如珠似寶地收藏著,現在鍾菀菀迫不及待想知道蘇錦這回又帶給她怎樣的驚喜了。
“你想試便試吧。”蘇錦完全不在意。
於是鍾菀菀就歡歡喜喜地拿了衣服離開了,明月閣有專門的更衣間,她要換衣服也很方便。
鍾菀菀一走,就隻剩下蘇錦一個人坐著品茶,她倒是怡然自得,聽著風聲吹過竹葉時響起的簌簌聲,思緒平靜,然而一個輕蔑的聲音卻不合時宜地插/進來,打破了這難得的寧靜。
“喲,這不是蘇錦,曾經的蘇大小姐嗎?我以為明月閣早就將你拉進黑名單了,沒想到你還能進來呀?”
蘇錦抬起頭來,隻見一行人正往她所在的包間走來,為首的女子顯然是這些人的頭領,眾星拱月般被捧在中間,她的衣著打扮十分講究,無一處不奢華,隻是習慣性地半抬起頭來用下巴朝人,神色倨傲,顯得不太好相與。
蘇錦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這個女子的名字:杜蘭澤,從前與蘇錦有過口舌之爭的世家小姐,因為沒爭過蘇錦,兩人從此結下了梁子,一直很不對盤。
見蘇錦不說話,杜蘭澤篤定她是心虛,氣焰更是囂張,冷笑連連:“我還真懷疑你是偷偷溜進來的,明月閣是什麼地方,你要是之後買不了單,可是得丟盡臉麵的!”
蘇錦家裏破產的事人盡皆知,杜蘭澤這是故意諷刺蘇錦窮酸,吃不起呢。
那群人裏有女孩掩嘴笑道:“杜姐姐,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蘇錦還有什麼臉麵可言呀,淩少當麵拒絕她的時候,她不是早就夠丟人現眼了麼。”
這話杜蘭澤愛聽,她嘴角浮出笑容:“也對,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蘇錦可是憑借那次一戰成名呢。”
其他人也跟著嘻嘻哈哈笑起來。
一群人盡情拿蘇錦取笑,反觀被圍攻的人,卻繼續穩坐不動,連眉毛也沒抬一下,隻是伸手按了按桌上呼叫保安的按鈕——這家高檔餐廳是專為富人開設的,安保措施非常周到,隨叫隨到,僅僅兩分鍾,就有保安趕了過來。
“麻煩讓這些小姐遠離我的包間,不要打擾我,否則,我就要投訴貴餐廳服務太差,無法給予客人一個安靜的用餐環境了。”蘇錦沒有分給杜蘭澤一個眼神,隻平靜地對保安說道。
這種時候,跟杜蘭澤吵起來才是不明智的,那叫潑婦罵街,容易惹一身腥,既然是在餐廳裏吃飯,那就索性讓餐廳來解決好了,該是誰的責任就由誰來擔。
保安見杜蘭澤一行人真的闖進了他人包間的範圍裏,趕緊盡職地勸離,杜蘭澤沒料到蘇錦居然敢這樣做,登時氣得發抖,高聲喊道:“我勸你們還是先查一查蘇錦有沒有能力支付吧,免得到時候多了個吃霸王餐的,你們餐廳臉上更加掛不住!”
杜蘭澤篤定萬分,蘇錦絕對是支付不起的,她不是都破產了嘛。
然而就在這時,後麵傳來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請放心,如果堂姐真的……那就把賬單算在我頭上吧,我來替她付。”
聽到這個聲音,蘇錦輕輕皺了下眉,但很快又舒展開。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說話的正是雲想衣裳的老板蘇綺彤,她身邊還站著淩越,此時淩越目光冰冷地瞥了眼蘇錦,就馬上別開視線,仿佛多看一秒都是遭罪一般,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杜蘭澤是雲想衣裳的老客戶,她看見來人是蘇綺彤,倒是緩了緩神色:“沒想到蘇老板跟淩少也在這裏。”
蘇綺彤似乎十分擔憂蘇錦,她說道:“杜小姐,我堂姐性子比較急躁,如果有什麼地方得罪您了,煩請您看在我的麵子上,別跟堂姐計較,至於堂姐這頓飯由我請了,不會叫明月閣為難的,請您放心。”
蘇綺彤看似情真意切,但一開口卻釘死了是蘇錦有錯在先,還不著痕跡地點出蘇錦脾氣差、沒錢還賴在這兒硬吃飯,率先給別人營造了一個不好的印象。
果不其然,蘇綺彤看到淩越的神色更為嫌惡,心中大為暢快,以往堂姐求而不得的男人,現下還不是乖乖跟在自己身邊,再重逢時他連看你一眼都不願意,蘇錦啊蘇錦,你前二十年享盡榮華富貴,可曾料到風水輪流轉,還有求我搭救的一天?
蘇綺彤心中滿是優越感,麵上擺足了一副好妹妹的派頭。淩越眉頭緊鎖,不讚同道:“你管蘇錦做什麼,走吧,小心人家還不領情呢。”
蘇綺彤神色更顯憂心:“可是咱們始終是一家人……”
杜蘭澤一行人對著蘇綺彤時,臉色倒是好看多了,此時聽見她一力要替蘇錦背鍋,皆是為她不值,杜蘭澤跟她私交不錯,冷笑出聲:“蘇老板,也就你心軟。”
這時,剛才一直漠然不語的蘇錦才轉頭看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保安,皺起眉問:“怎麼還不把人弄走,非得要我現在買單,你們才肯有所行動,是嗎?”
說著,蘇錦隨手掏出一張卡,扔到保安懷中,冷靜地飲了口茶:“既然這樣,那就趕快拿去結賬,別拖時間。”
她繡製衣服賣出去,價格絕對不低,她不是沒有錢,隻是不在意這些罷了。
保安接過那張卡,如蒙大赦,趕緊逃離了這個奇怪的地方。
所有人皆是一愣,因為蘇錦壓根沒將注意力分給他們,人家完全無視掉了剛才一切明裏暗裏的針對,仿佛那隻是不小心沾到身上的灰塵,拍拍將其抖落就可以了,無需值得費心。
她毫無波瀾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眾人,不是她不曉得如何反擊,她隻是懶得動,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還不如人家眼前一杯茶重要。
尤其是淩越,他還是頭一次在蘇錦身上遭受到了如此直白的冷遇,以前的蘇錦每次見到他,眼中的愛戀都似要飛出來一般,癡纏賣弄無所不用極其,就為了在他身邊多待幾秒。
而如今……他看著蘇錦冷漠卻美麗的側臉,有點恍惚,這個落差太過巨大,坦白來說,還真讓淩越覺得有點不太習慣。
“堂、堂姐?”蘇綺彤臉色微僵,她剛才說那麼一串,在蘇錦的毫不在意下,顯得那般刻意可笑,搖搖欲墜。
蘇綺彤盯著不遠處的纖細身影,頗為不甘心地咬住下唇,憑什麼啊,蘇錦有什麼底氣這樣鎮定!
氣氛僵持不下時,跑去換衣服的鍾菀菀總算返回來了,她提著裙擺,興衝衝地跑進來,剛想跟蘇錦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卻一眼看見了站在中間的死對頭杜蘭澤,臉色唰地一變,心中暗罵:靠,太晦氣了,居然在明月閣撞見了杜蘭澤!
鍾菀菀陰著臉,一陣風似的刮過人群,拿起包包拉住蘇錦,就想立馬走人:“走走走,我們不在這兒吃了,免得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