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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晌的桓慎突然抬起頭來, 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主動提議, “不如兒子與大嫂一同搬到店裏,我雖不懂釀酒, 但身手還過得去,也不怕歹人作祟。”
一邊說著,那雙銳利鳳眸一邊盯緊卓璉, 她心裏清楚極了,桓慎所說的歹人並不是街麵上的地痞流氓,而是自己……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到底是什麼滋味兒,以往卓璉沒嚐過,現在卻感受地一清二楚。到了今日,大周的鎮國公對她來說, 再也不是僅存在於話本中的角色,而是真真切切活在身邊的人, 他疑心甚重, 有仇必報, 手段狠絕,若不加緊消除戒備,怕是很難擺脫原身的命運。
“這倒是個辦法。”桓母煞有其事的點頭。
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看店是卓璉先提出來的, 若她現在改口, 豈不更是做賊心虛?正所謂疑人偷斧, 就算沒有證據,隻要懷疑的種子埋在心間,這種情緒依舊會不斷增長。
卓璉緘默不語,低頭吃著飯裏的飯菜,麵色平靜,要不是放在桌麵上的左手迸起青筋,桓慎還以為她毫不在乎。
翌日,天不亮卓璉就起身了,跟桓母一起往酒坊走,一路上她都在勸說桓母,生怕她改變主意,將酒坊賣給卓家。
因造曲太忙、太辛苦,昨天店裏並沒有賣酒,門窗皆關得嚴嚴實實。桓母一進屋,便先將板窗卸下來,又把酒壇子搬到堂中,卓璉跟在她身邊打下手,這些活她早就做慣了,倒也不覺得累。
住在酒坊附近的百姓不少,有的人貪便宜,有的人圖方便,才會來到這裏買酒,雖然濁醪的質地渾濁,上層飄浮的米粒也不少,但好歹也能入口。
卓璉站在櫃台後收錢,她相貌生的標致,說話細聲細氣的,極有耐心,與先前那副懶散的德行全然不同。有街坊鄰裏上門,看到卓氏轉了性,一個兩個都驚詫極了。
“桓家的兒媳這是頭一回來酒坊吧?進門整整一年,等男人死了才想著幹活,真是不孝!”
“我還以為她準備嫁到於家,當藥鋪的少奶奶呢,整天在破廟裏跟外男私會,說不定早就將身子給了別人,娶了這樣的媳婦,桓謹在陰曹地府都不會瞑目。”
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卓璉上輩子就聽過不少。
那時她的骨血至親全都死在戰亂中,等丈夫沒了後,不止有人說她水性楊花,還將她視為命硬的天煞孤星,若非如此,也不會將親人接二連三地克死。
在她最絕望時,還是酒坊的老師傅開解她,說人這一生如同釀酒,原本是完整的糧食,必須得脫去麥麩,碾成齏粉,再經發酵,最終才會變成甘美醇厚的酒液,眼前的風霜刀劍看似淩厲,與美酒窖藏的時間相比,隻是短短一瞬。
兩個嘴碎的婦人一邊嘀咕著,一邊將目光投注在卓璉身上,見女子神情平靜地抬起頭,她們不免有些尷尬,呐呐閉嘴。
正好桓母從後院走出來,看到兩人麵色漲紅,一時間疑惑非常,但她也不是多話的人,並沒有主動發問。
按理來說,晨間打酒的客人最多,但桓家酒坊的生意委實差勁的很,卓璉數了一數,攏共都沒有十人上門,她無奈歎息,隻能寄希望於倉房中的香泉曲,要是有了美酒佳釀,也許情況能好轉一二。
正待卓璉思索時,便見林嬸快步走進來,圓臉上堆滿笑容,先跟婆媳倆打了聲招呼,然後便開門見山道:“桓嫂子,璉娘,買主知曉你們日子過得不容易,又加價了,準備拿三百兩紋銀買下這座酒坊,在汴州城裏打聽打聽,哪有這麼厚道的人家?”
“我在卓家整整生活了十五年,倒也沒覺得有何厚道之處,商人逐利,從不肯做虧本買賣,卓家肯出三百兩紋銀,說明酒坊的價值遠不止這些,沒想到林嬸竟將商戶當成心懷慈悲的善人了。”
麵對卓璉的擠兌,林嬸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她麵皮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轉身離開,卻又舍不得卓玉錦答應給的賞錢,隻能站在原地生悶氣。
桓母此刻也回過味兒來了,往日桓卓兩家交好,關係甚是親密,但後來桓父離世,卓孝同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裏,就連兩家的婚事,也是他派了管家一手打點的。
連自己生女都不顧的人,又哪能算得上什麼好人?
桓母性情溫和,從不輕易發火,但現在她卻冷了臉色,不客氣道,“林嬸,店裏有事要忙,你在這兒也不太方便,先回去吧。”
這明晃晃的逐客令一下,林嬸一張圓臉忽青忽紅,似顏料潑灑在上頭,她本就好麵子,當下忍不住啐了一聲,“說的好像酒坊裏有客人一樣,半天都賣不出去一斛酒,要我的話,早就把酒坊關了,免得丟了桓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