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的指尖一顫。

那道聲音太沉,也太意味深長,更不要說對方的眼睛裏坦陳而又柔軟的情緒,幾乎要湧出來了。

青年握住了手指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臉上的表情暈染開一半迷惘。他原本就皮膚白,臉又比較小,這時候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倒顯出幾分稚氣的不安來。

時辰看得心軟。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急切了。可是說來也奇怪,他一向對於匹配度什麼的不以為意,但和眼前的人其實見了也隻有幾回,就覺得這個人哪兒哪兒都合心意,好像就是按照自己都不知道的幻想長出來的一樣。

他笑的樣子,他自以為沒人看得到時臉上閃過的戲謔和狡黠,他的精神力歡愉地在自己的精神空間裏舒展開帶來的悸動……

時辰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想要和一個人一直呆在一起成為最親密的關係,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這個人性情偏冷,除了家裏人和隊伍裏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幾乎不願意和其他人有超出必要之外的來往,家裏人還擔心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獨身主義者。結果遇到喜歡的人,就無師自通地學會怎麼換著花地告訴白越他的喜歡。可明明已經很明顯了,他也能通過精神力接觸感受到對方是不反感的、甚至是喜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沒有進展。

——說白了,就是他撩,他喜歡的小向導不給回應。

時辰有點心急。

忍了又忍,憋了又憋,一貫自信於自己的耐性、成功完成過好多個放長線釣大魚的任務的時少將,忍不住了。

他決定把窗戶紙捅破。

“阿越。”男人的聲音裏甚至帶上了一絲自己平常一定會不齒的誘哄,“你看出來了吧?我喜歡你。所以,我願意將精神世界完全對你敞開。”

他的叫做嘯風的銀狼也走過來,在白越腳邊蹲下,用毛茸茸的頭輕輕蹭上白越的腰部,嘴裏發出眷戀的“嗚嗚”聲,乖得簡直像一隻被馴服的大狗。

習慣成自然地,白越的手下意識撫上狼的腦袋,感受著毛發刮過掌心的麻癢,人卻是呆呆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或者說,他的大腦裏這會兒一片空白。

……我喜歡你……

對方的眼睛如同一片的海洋,明明是深邃的,卻偏偏帶著毫無保留的清澈,仿佛要把全部的心意都捧到他麵前呈現給他。那眼神中毫不掩飾的喜歡和懇切,讓白越心尖一顫,幾乎無法與之對視。

他無法欺騙自己,在聽到時辰用真誠而溫柔的聲音認認真真地告白的一刹那,他心裏湧出的情緒是歡喜。

雖然之前就能猜到,但是真切聽到對方告白,他還是忍不住為之開心。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再沒有什麼能夠比接觸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更好的了解對方的方法了。而眼前這個人的精神世界……就如同最浩瀚的星辰大海一樣令人神往。

就算有精神屏障遮掩,他也能夠知道這個男人的內心何其強大和廣袤,再加上對方這樣一個顯得有些冷淡的人並不掩飾的獨獨對自己的溫柔,喜歡上他真的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

“我,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答複。”

青年的聲線帶著一絲平常全然不同的虛弱,眼簾也迅速垂下擋住了兩人目光交彙的可能。

“……我們先把今天的精神疏導完成好嗎?”

逃避的意味太清晰。時辰不由有些失望,但是看著眼前的人臉上流露出來的歉意和為難,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聲音略略發沉,卻還是說:“好。”

白越強自按捺下心裏的糾結,放出在精神世界裏因為這人的告白傻嗬嗬轉圈、格外躁動不安的量子獸蜜糖,後者一出來就徑自跑到時辰的腳邊,用後掌撐著地站起來,艱難抬起兩隻前掌抱住時辰的大腿——

真抱大腿。

因為體態太過嬌小的緣故,即便時辰是坐著的,蜜糖熊也還是頗為費力地把身體盡量抻長,才勉強用毛茸茸的熊掌抱在男人的大腿上,眼睛亮閃閃地仰頭看著對方。

時辰低頭看了看這隻熊,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它的鼻尖,然後手指落上量子獸的頭頂,輕輕逗弄它耳後的一小撮絨毛。

“嗯~”蜜糖發出滿足的哼唧聲。

男人失笑,抬起頭看向青年的時候,眼睛流露出赤.裸.裸的揶揄。

白越一臉麻木。

——量子獸是不會撒謊的,它們總是反應主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情緒。

很好,這蠢熊暴露了他因為對方告白而開心的事實。

時辰的目光掠過白越的臉孔,嘴角忍不住上揚——這人乍一看上去非常淡定,滿臉的麵無表情,但耳根已經紅了。

強裝鎮定的阿越,好像更可愛了一點。

雖然不知道他明明在內心高興著,為什麼還會拒絕自己,但時辰因為對方回避的態度而生出的些許低落,卻一下子一掃而空了。

這一次沒有精神屏障,白越的精神力探入對方精神世界就變得格外謹慎。一點點遊走過因為多次疏導而熟門熟路的空間,小心翼翼地在不觸及對方記憶的情況下準確地將每一處混亂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