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維希夫人跟隨侍從踏進宮殿, 漫漫長廊, 隻能聽見高跟鞋觸地的聲響。
“夫人,您請。”來到殿門邊,內侍側身,恭敬地打開了門。
門內除了皇帝巴澤爾-海涅外, 還有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路德維希夫人絲毫不驚訝,臉上露出一絲嘲諷,“老亞伯, 你竟然還沒有死?”
從前現王後——也就是如今皇帝巴澤爾的生母爭位時, 做的一切懊糟事,多是這個人在後麵謀劃, 最後不知給先皇下了什麼迷魂藥, 竟然還讓他做了小王子的老師。
路德維希家不屑這種醃臢行徑, 與這位帝師不和是擺在明麵上的。
亞伯不以為意, 操動著輪椅緩緩轉了過來, 對她露出一個因蒼老而扭曲的笑, 沙啞道:“多年不見, 夫人的風采倒是依舊……還是這麼的, 伶牙俐齒。”
巴澤爾見氣氛緊張了起來,不自在地動了動, 出聲道:“夫人請座。”
路德維希夫人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坐姿呈現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傲與優雅。
“夫人此次進宮, 所謂何事?”巴澤爾幹聲道, 被亞伯斜斜看了一眼, 稍稍穩住了些。
“我進宮的目的,陛下就算不清楚,您的老師想必一定心裏明明白白。”路德維希雙手放於膝蓋的裙擺上,狀似無意地勾起小指在欣賞上麵的華麗細長的甲套,輕笑了一聲,睫毛微動,“也是,許多事都是當老師的知道更多呢,亞伯這位老師當的真稱職,從陛下年幼一直到如今……依然如此鞠躬盡瘁。”
巴澤爾的臉又白了幾分,臉嘴唇上的血色都淡去了些。
他不敢回頭,隻逼迫自己目光直直地望向路德維希夫人,甚至此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從小到大,每當遇到難以抉擇之事,他隻要坐在這裏就好了,老師總會在身邊,替他開口、替他定奪。
母親去世後,老師一直陪伴著他,這讓他有安全感,隻是……
小皇帝輕輕抿了抿嘴唇,若不是在他十二歲那年前往軍校參觀,看到訓練場上圍聚著人山人海,每一個少年都英姿颯爽、熱血澎湃,而他們正激動地為場中對戰的兩人呐喊,其中一人一頭與自己相近的酒紅色長發,每一個格鬥動作都那樣的灑利狠絕,每一拳都精準地擊打在對手身上,也撞進了皇帝年少的心中……
平淡許久的心髒,隨著他的動作,激烈地跳動起來,咚——咚——咚!仿佛有節奏的鼓聲,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更深入,看到他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癡迷地望著那個身影,第一次的,主動對接待人員要求道:“等到比賽結束了,我要見那個人。”
就這樣,索隆與小皇帝的相識,猶如一抹閃耀鮮活的光,照進了他的生命中。
巴澤爾有時看著索隆的背影,不由呆呆想:如果他能像這個人一樣生活,又會如何?如果自己那位不能言說的同父異母兄長是這個人……又會如何?
他越來越依賴索隆,頻繁地要求見麵。既把他當做一種達不到的人生信仰來高高捧起,又病態地幻想著,如果自己有一位這樣的兄長,能夠去親近、去信任,不需要擔驚受怕有一天他會突然回來搶走自己的皇位,可以一直這麼的、像老師一樣陪在他的身邊,長長久久……
漸漸的,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開始察覺到,自己對索隆的這份依賴變了質,每次見到他都會不自覺地想微笑,會從內心深處泛起喜悅,會時刻關注他的一舉一動,聽說他與哪位貴族少女談笑,就會異常憤怒,不想讓他去見任何人……
這種過分的占有欲,讓他再麵對索隆心態變的十分微妙,更加小心翼翼、更加患得患失。
索隆,他既癡迷於他那放蕩隨性的性子,又恨不得將他關起來鎖住,隻讓那閃光的一麵讓自己看到……
見巴澤爾神色還算鎮靜,輪椅上的老人麵露警惕,低啞對著對麵坐的優雅的女人一字一句道:“夫人說的這是什麼話,多年未再進宮,一見麵說的倒讓人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