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沒有女主人,以往分發的所有布料都是統一交給穀嬤嬤去分配。如今前後院都知道,後院的董姑娘在老爺麵前得意,管家也有心,把分撥給後院的布料首飾,乃至一些商賈送進來的小玩意兒,都給瑟瑟搬到院子裏去,請她定奪。

那穀嬤嬤一得知,臉都黑成鍋底了,去跨院裏一看那成堆的好東西,想到要用給一個馬上就要送走的小賤貨,心疼的滴血。

菲兒正巧來抱一匹料子,撞在穀嬤嬤手裏。穀嬤嬤明麵上打罰不得瑟瑟,這個被瑟瑟看重的小丫鬟,可就沒有什麼顧忌了。

等瑟瑟知道的時候,菲兒已經被穀嬤嬤打著損毀財物,又不恭不敬的名義狠狠掌摑了一頓,菲兒清秀的小臉蛋被打得腫到發紫,破爛的嘴角鮮血不止,罰跪在跨院門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瑟瑟見了就心疼,連忙使了個丫鬟把菲兒帶下去休息,又去叫來了穀嬤嬤。

穀嬤嬤正心疼著那些女兒家用的好布料,沒法藏了給自己女兒留,一見著瑟瑟身上那襲新絹布做的襦裙,眼底都發紅了。這些好東西,先前都是她女兒的!

瑟瑟還細聲細語與穀嬤嬤說:“……縱她有些許不對,嬤嬤也何必與她計較,小姑娘挨著麼一頓打,臉上過不去。”

穀嬤嬤陰陽怪氣:“董姑娘倒是心善,可說到底,這是您惹出來的事。”

“以往這些好東西,都是要收著留給未來主母的,董姑娘您再怎麼得寵,一個妾,哪裏用得上這些好東西,沒得糟蹋了。”穀嬤嬤壓不住那股子氣,瞪了瑟瑟一眼,“如不是您讓她去拿東西,她能挨這一頓?”

瑟瑟不吭氣了。

當天晚上,瑟瑟就派了個丫鬟,把一應布料,裁剪成型的衣服,還有些簪子手鐲都送回了跨院,鎖了門把鑰匙交給了穀嬤嬤。

穀嬤嬤接了鑰匙,倒是覺著瑟瑟乖覺,心氣兒順了不少,依照以往,把好的女兒家用的布料選了些,悄悄給自己閨女送了去,又挑了些不起眼的拿出去賣了。

瑟瑟近日來在書房陪著吳蘭台時,都有些鬱鬱寡歡。

她小心挽起袖口,心不在焉研磨,速度一一快,墨汁直接濺到她袖口,汙染了一坨。

“怎麼失魂落魄的,有什麼心事麼。”

吳蘭台注意瑟瑟好一會兒了。她平日陪伴在他身邊,目光都是放在他身上,全神貫注的。可這兩天總是一副心不在焉,擰著眉,讓吳蘭台有些不解。

瑟瑟沒有了記憶後,吳蘭台專門給她打造了一個沒有任何煩憂的台子擱置她,而她也如他所想,不該有所煩憂才是。

瑟瑟回過神來,捂著袖子訕訕:“沒事,是我失態了。”

她捂的動作快,可架不住吳蘭台眼神好,一眼就看見染了墨的袖口已經洗的抽絲了。

吳蘭台未曾多問,隻等隔了兩日,瑟瑟穿著那件洗過的衣裙時,袖口的淺淺墨跡與抽絲已經被處理幹淨,隻剩下繡著的一朵梨花。

這種事情,吳蘭台隻吩咐管家了一聲,就知道了發生了什麼。特別是在把菲兒提來問話時,菲兒記恨穀嬤嬤,不但把穀嬤嬤倒賣偷拿的事情說了出來,還添油加醋,說穀嬤嬤處處苛待瑟瑟,動輒打罵下人。

吳蘭台知曉後,再悄悄派人去查,穀嬤嬤的所有行徑,就全部知曉。縱使知道,他也按著不提,又過了兩天,才漫不經心問:“前幾日,你不是說要與我做套夏裝麼?”

瑟瑟正在幫吳蘭台晾書,背對著他,身體微微一僵。

“……我手笨,怕是做不好,白白浪費了好布料。”

“我的瑟瑟說的這是什麼傻話,為夫的,可不就是你的麼。”

吳蘭台沒有聽到瑟瑟的告狀,心裏有些失落,卻又對這個不聲不吭,隻一心兒對他的少女多了兩份心思。

等回了院子,瑟瑟才知道為何吳蘭台說了那話。他派了人來,送了足足十匹上好布料,全是女兒家得用的。

另外管家抱著一匹靛藍色的,笑嗬嗬遞給瑟瑟身後的菲兒。

“姑娘,老爺的衣服,就請您操操心了。”

瑟瑟驚訝又感動,卻在看見偏房走出來的穀嬤嬤眼神時,慌亂低下頭。穀嬤嬤果真沒想放過這十匹好料子,掐著點子小事,又開始打罰起了瑟瑟身邊的人,順帶給了瑟瑟不少臉色看。

瑟瑟等了兩天,等穀嬤嬤張狂行徑該做的都做完了,吩咐下去菲兒將那十匹布料全放進了跨院庫房。

隻那一匹一看就是男人用的布料,瑟瑟令菲兒抱進了屋。

“我失了記憶,倒是不太清楚如何來做……”靛藍色的布鋪在案台上,瑟瑟手持剪刀,幾次動手都不得章法,地上堆了一堆毀了的布料,無奈歎息。

旁邊菲兒看得心疼,這麼多好料子,瑟瑟一剪刀下去,毀一截,一剪子下去毀一截,一匹布,剩下的可沒有多少了。且瑟瑟不會做,若是她搶來做了,改日在老爺麵前提一嘴,既能上眼藥,又能凸顯自己。菲兒當即生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