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美人有罪23(1 / 3)

吳蘭台的心跳驟然一停。

他瞪著瑟瑟, 那眼神就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框, 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吳蘭台覺著自己腦袋裏嗡鳴,響的他什麼也聽不見,隻看見瑟瑟塗抹著石榴紅色口脂的唇一張一合,說了些什麼,他都不知道。

瑟瑟手指捏著這條薄薄的裙子, 笑靨如花:“爺, 怎麼不說話了?”

吳蘭台身體開始發顫。

他用了很長時間, 才反應過來瑟瑟說了什麼。

瑟瑟說的話, 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終於, 想明白了。

“你……”吳蘭台的聲音幹啞的就像是吃了一把黃沙, 粗糙如砂礫, 呼哧呼哧的,他逐步冷靜下來, 卻感覺心底一片荒涼, “你早就……知道了。”他說的一字一字, 都很艱難。

瑟瑟好奇:“你說的,是指你讓徐娘來調|教我的身體, 還是你要將我送給齊王?”

隨著瑟瑟的話, 吳蘭台的嘴唇開始發抖。

他還是回憶,那個溫順, 聽話, 又依賴他的瑟瑟, 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好像就是瑟瑟被徐娘的手段調|教到不願接受,觸柱自盡之後。

那之後,受了傷的瑟瑟一改之前的怨憤,失去了記憶的她,就像是雛鳥一般,看見了他,全身心的信賴了他。

吳蘭台越想,越覺著恐懼。

他看向瑟瑟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個執掌著生殺大權的妖魔,戒備,懼意,以及不知是後悔還是恥辱的憤怒。

“你……你全都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他沙啞的聲音怒吼著,眼前的瑟瑟不再是他記憶中溫婉柔順的嬌嬌美人,她是沒有角的魔,是充滿邪氣與惡意的妖。

枷鎖固定在他的肩膀上,沉重的腳鐐還有一個鐵球牽絆著他,吳蘭台踉蹌著退了兩步,滿臉的痛恨。

瑟瑟一襲石榴紅裙,站在他對麵笑靨如花。

在府衙時,瑟瑟戴著那張溫柔的假臉,用那充滿愛慕的眼神,麻痹了他。

她對他笑,關心他,照顧他,結果全是假的。

他所有的心思,她都知道!

“你根本沒有失憶……你……毒婦!心腸真狠啊!”

吳蘭台眼中都快要噴出怒火。

瑟瑟就一直在知道的情況下,虛假的,在他麵前偽裝著,虛偽的臉下,是對他一直以來的嘲諷!

而他一直以為,瑟瑟癡戀著他,愛慕他!

假的!都是假的!

瑟瑟微微挑眉:“這話說的,我心腸狠毒?是誰找來下賤的娼|婦,用下|流的手段毀人?是誰故意示好,假意愛慕,騙取我信任?又是誰,把愛慕他的女子,親手送給別人?”

這一切,都是吳蘭台自己做的。

吳蘭台大口大口喘著氣,他的腦袋裏嗡鳴不止,眼前一片花黑。

瑟瑟的聲音還是一如以往,溫柔的細聲細氣,可是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她的語氣裏滿滿都是對他的嘲弄,那種高高在上的戲弄,猶如一個個響亮的巴掌,一下一下扇到他臉上。

吳蘭台磨著牙,忍不住想到了他被收押一時。早先,他一直以為是受賄露了痕跡,再不濟,是有人整他,可是現在,他覺出了兩份不對。

就在他打著嫁妝的名義,把東西送進將軍府後,他就被下了獄,這其中,當真沒有瑟瑟的手筆?

如今吳蘭台已經知道,瑟瑟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那麼在她離開自己身邊之後,想要報複,好像說得過去。

他眼底泛著赤紅,凶狠地盯著瑟瑟:“我被抓入獄,是不是你?!”

瑟瑟一臉憐憫:“老爺真是愚笨,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麼?”

她的話音剛落,吳蘭台一個健步衝了上來。

還不等他衝到瑟瑟麵前,旁邊的小廝早已經攔在瑟瑟的麵前,而發現情況不對的卒子,揮著鞭子對著吳蘭台劈頭蓋臉狠狠就是一頓。

“好大的膽子!貴人來看你居然還敢無禮!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吳蘭台何曾這麼狼狽過,他被一個卒子打得渾身是傷,腳下一個踉蹌,滾到在地,灰塵與血跡混合在一起,嗆得他咳出了一口血。

“姑娘,沒有衝撞到您吧,”卒子在瑟瑟麵前弓腰賠笑,“這小子心氣大,打幾頓教訓教訓,就老實了,姑娘您看,需不需要?”

瑟瑟站在原地,根本沒有把吳蘭台的偷襲放在眼裏,隻在頃刻間就被打到在地的吳蘭台,根本不在她的戒備範圍。

她聽了卒子的話,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此事本與我無關,若是他在行程中給幾位差爺造成了不便,幾位如是需要,教訓教訓,也是該的。”

卒子何等聰明,瑟瑟的話一說出來,就懂了,立即陪笑道:“姑娘您放心,路上該怎麼對他,小的心中有數了。”

瑟瑟一臉溫和:“勞煩差爺了。”

見瑟瑟和吳蘭台還有話要說,卒子拿著鞭子狠狠給了吳蘭台一鞭,警告道:“董姑娘跟你說話,老實點,再敢犯渾,抽死你!”

吳蘭台趴在地上,側著臉挨著地麵,泥土沾滿了他的半臉,血絲混著沙塵,狼狽的連乞丐都不如。

而瑟瑟呢,一身錦繡華服,頭戴朱釵寶翠,身邊仆婦隨從簇擁,優雅而高貴,與他已經是雲泥之別。

而就在一年前,他們之間的差距,明明他才是天上雲,被獻給他的美人董瑟瑟,才是被他踩進泥裏的卑微。

一年時間,他們的尊卑調轉了。

吳蘭台趴在地上,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忽地想到他在牢裏苦苦等候瑟瑟的那幾個月。

“……你沒有來救我,卻告訴我你要救我,你一直給我虛假的盼望!”

瑟瑟大大方方道:“對啊,我故意的。等待的滋味如何?”

如何?

吳蘭台從瑟瑟來過一次之後,一直在盼著瑟瑟找人救他出去,日也盼夜也盼,每天都在想著,她什麼時候會派人來?

每天睜開眼,看見自己還在牢房,就在想,人快來了嗎?吃每一頓幹糧,都在想著出去以後吃什麼。晚上睡前,一直告訴自己,再忍耐一天,第二天就能出去了。

吳蘭台就在瑟瑟留給他的虛假希望中,苦苦等候了幾個月,等到精神幾欲崩潰。

吳蘭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的感受到瑟瑟對他的恨意。

半響,他慢吞吞道:“那你為什麼又找齊王救我?良心不安麼?”

瑟瑟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捂著唇笑眼彎彎:“你在說笑麼?我救你出來,自然是覺著把你關在牢裏,太便宜你了啊。”

“瞧,你現在不是黥麵流放,苦役一生了麼?”

瑟瑟笑得帶了些天真爛漫,落在吳蘭台眼中,卻是讓他刺骨的寒冷。

這是知道吳蘭台沒有了官職,不甘心。有了齊王這棵遮天樹,他就該放開膽子為所欲為了。

瑟瑟還真是把他的心思拿捏的清清楚楚。

吳蘭台剛剛想錯了。瑟瑟對他不隻是恨,還狠。

這樣一個心思深沉手段毒辣的女子,他當初是怎麼把人當做小白兔似的無害,放在手心裏去寵的?

誤把虎豹當小貓,是他自己看走了眼。

吳蘭台嗤笑了聲,好像是在嘲諷自己居然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可是嗤笑著嗤笑著,吳蘭台忽地收聲了。

他猛地扭頭,雙目灼灼看向瑟瑟:“你剛剛給我的湯……”

瑟瑟滿是憐憫:“才想到?已經遲了。”

不等瑟瑟說完,吳蘭台跪趴在那兒使勁扣著自己嗓子眼,隻是如瑟瑟所說,已經遲了。

他渾身發汗,凶狠道:“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一種小小的毒。”

瑟瑟輕描淡寫道:“你這個人,隻要活著,無論到了哪裏都不會甘心的。衝州偏遠,難免有沒有見識的人受騙於你,助你逃脫。”

“董瑟瑟隻想看見你受苦。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逃於懲罰的。”

瑟瑟眸色冷淡,說完後,目光落在柳侍妾拿來的那個小包袱上。

“毒已入骨,你除了繼續服用以毒攻毒,別無他路。”瑟瑟勾著唇角,“別說我冷血,看在你曾經猶豫過,沒有選擇齊王的份上,我送你路上的份額。以後的,我會派人送去衝州給你。”

吳蘭台一動不動趴在那裏,就像是死了一樣,隻有虛弱的呼吸,還代表著他的生命。

瑟瑟垂眸欣賞了一番,抬手摸著自己胸口,眸波流轉,盈盈笑意浮出。

從此以後,吳蘭台這個名字,再也不在董瑟瑟的心裏刻畫了。

回到董家院子,瑟瑟換了衣裳,把這身石榴紅的豔色衣裙扔進火盆中,燒得灰都不剩。

同時她把縣衙帶出來遺留的東西,順便清理了幹淨。

瑟瑟清理著,丫鬟就抖著。毀一樣,她抖一下,瑟瑟看著都覺著有趣。

院子裏生著火盆,裏頭炭火燒得旺,同時有不少畫紙和布卷燒毀在其中,烈焰斑斑。

丫鬟眼前發黑,總覺著,下一個被燒的,就是她了。

如今的董家院子,隻剩下她一個是從縣衙跟著出來的。

怎麼辦?

瑟瑟還不至於對一個沒有對她出過手的丫鬟動手,隨口把她打發出去休息,換做了柳侍妾來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