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宮殿之中要多塞進去一個近身侍奉的宮女, 是周相國家的孫女。因著周相國的身份,李家薛家鄭家都不敢阻攔,也願意給周相國賣一個麵子, 日後能把這位輔佐過兩代帝王的老臣收獲麾下, 也是對天下有了一個正統的交代。

新任大宮女周靈與穆寧一起服侍著瑟瑟洗漱,輪到沐浴時, 兩個人都出去叫了殿外的宮女來。

瑟瑟披著長長的濕發側臥在美人榻上,一身粉裙宮女打扮的周靈溫順地跪在她的麵前,替她擦著頭發。

入了夜的殿內隻留有穆寧和周靈二人。瑟瑟冷不丁問:“你是周家那個一直在外求學的小公子?”

描眉塗著紅唇的清秀宮女一點也不驚訝瑟瑟的詢問,老老實實恢複了少年本聲:“回稟公主殿下, 是。”

“祖父說, 公主身邊得用之人少, 讓微臣前來與穆侍衛一起輔佐公主兩側。”

被提了名字的穆寧, 已經熟門熟路給瑟瑟鋪床暖被, 檢查著殿內門窗四處的安全。

瑟瑟閉著眼, 慢吞吞嗯了一聲。

周相國的小孫子男扮女裝送進來,就不單單隻是作為一個大宮女服侍瑟瑟,或者替周相國給瑟瑟傳話的了。

這位小公子學識驚人,在鄉野之中見多識廣,思緒跳脫, 有他在,許多事情就能順理成章。

周相國不愧是周相國, 一旦確定了瑟瑟的意圖, 立即就能用最恰當的方式送來最恰當的人。

瑟瑟入睡時, 穆寧提著周靈的後領把人扔到外殿,自己抱著劍坐在垂簾外,徹夜守護。

先帝的祭禮在行宮的主殿舉行,朝臣與分割勢力的幾家也都出席,一襲白衣跪在殿外。

瑟瑟穿著一襲白衣,端坐在靈前,她麵對著內殿的朝臣們,展開了手上捧著的一個冊子。

瑟瑟哭過的嗓子帶了點沙啞,她紅腫著眼圈,輕柔念著冊子上內容。

那是先帝一時興起寫下的隨筆,其中記載了後妃,子嗣,朝臣以及天下的一些心得。

跪在靈前的朝臣,周相國年紀大了,瑟瑟作為唯一的主人,免去了他的跪禮,其他的朝臣年紀大多在四五十歲。也都是陪了先帝二三十年的老臣。這本冊子上他們每個人都有名字,不是提及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就是說到他們的難處,期中對於曾經有過的意見不符,先帝也落下一個悔矣,不該爭執的批語。在隨筆中的先帝,因為奢靡和貪花好色而令人不齒的一些印象逐步被他勤政和善待朝臣,心軟容易聽進建議的優點掩蓋。

朝臣們哭成一片,追念著先帝在位時,而那幾家首領對視一眼,低著頭混跡在朝臣之中,應景得跟著哭。

先帝後以及眾皇子們的靈柩在主殿擺了足足七七四十九日,直到李家薛家鄭家失去了耐心,才在周相國的操持下準備下葬。

京城早就在幾家的爭奪中被割據完,江南行宮倒是成了唯一一個還有著皇室象征的地方。

先帝後以及眾皇子們的靈柩,在周相國的一力抗衡之中,將要運送回京城皇陵,不可讓先帝後葬身江南,入不了皇陵。

而前往京城,就是三家之中得以勝出的一個好時機。

在此之前,晉安公主雲瑟瑟就成了致勝的法寶。

瑟瑟作為行宮之中唯一的主人,她的殿宇也該是唯一有著燈火的地方,可是李家鄭家和薛家表麵守著規矩,暗地裏也動起了小動作。

穆寧手中緊緊攥著劍,目光鋒利如鷹,守在瑟瑟的身前。在他的腳下,是一具被斬殺的屍體。

“公主恕罪,微臣一時情急,沒嚇到您吧?”

瑟瑟一襲白色的中裙,披散著長發赤足踩在地上,她的目光落在麵前穆寧挺拔的背影上,嘴角一勾。

“無妨。”

周靈手持燭火匆匆從外殿進來,洗去脂粉的清秀臉蛋緊繃,看見地上的屍體後緊緊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