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讓周靈熄了寢殿的燭火。鄭直錄在外幹晾了兩刻多時間, 才宣了他進來。
彼時鄭直錄已經把心底的那股子怒火暫按了下去。
瑟瑟在外殿見了他。
瑟瑟的臉色不太好, 她的臉頰上有側身睡著的紅色痕跡,睡眼朦朧。被從夢境中攪擾後的嬌氣,讓瑟瑟第一次在鄭直錄麵前發了脾氣。
“宮中已經下鑰, 鄭家主不知道有什麼天大的事情冒夜前來, 擅闖本宮的寢殿?”
瑟瑟說的很不客氣,可鄭直錄也反應了過來,他夜闖皇宮, 的確不妥。
穆寧扶著瑟瑟坐下,不著痕跡把小幾上的栗子殼全部掃到手心,站在瑟瑟的身後。
周靈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跟著刺了一句:“鄭家主, 虧著您身後沒有跟多少人,不然小的還以為您這是要準備逼宮了呢。”
鄭直錄臉色一變。
“公主,微臣前來,的確是有要事,絕非擅闖。”鄭直錄滿臉怒意,“按著周相國與公主所言,丹兒三日前前往了李家賠罪, 昨日李家才把人還回來。雖說她還活著, 但人已經廢了。不光如此,李家礙於約定沒有殺丹兒, 卻在入夜後, 射殺了我鄭家才華出眾十分能幹的一個子嗣!那人是我的親堂弟!”
瑟瑟捂著唇瞪大了眼:“什麼?!”
她一臉為難看向穆寧:“穆指揮使, 你帶人去查一查,看此事其中是否還有別的玄機。”
穆寧剛拱手,鄭直錄就說道:“回稟公主,不勞煩穆指揮使了。微臣已經派人細細查過,表麵上看和李家沒有關係,微臣又花了一個時辰細細排查過去,敢斷定此事就是李甲優派人所為!”
瑟瑟遲疑:“鄭家主,一條人命,這可不是小事,你還是慎重一些,拿出證據來才行。”
“公主這是偏向李家?”鄭直錄直勾勾看著瑟瑟,“如今與我鄭家結仇的,也就隻有李家了。我們之間橫跨了一條性命,李甲優的親妹。他為了報複,毀了丹兒,射殺了我堂弟,這條脈絡十分清晰。”
瑟瑟:“鄭家主稍安勿躁,本宮不是偏向李家,隻是偏向證據。隻要鄭家主能拿出證據來,本宮定然……”
她咬了咬唇:“鄭家主,此事就算是李家所為,本宮好像也無法秉公處理。想必你也知道,本宮手中又無實權,無法處理一個將軍。”
鄭直錄一字一句道:“公主不需要處理李將軍,隻需要站在微臣這一邊就夠了。”
瑟瑟卻搖搖頭:“鄭家主,如今李家勢大,如果本宮明麵上偏向你,本宮這邊也很難做。”
“鄭家主,”瑟瑟猶猶豫豫道,“本宮的建議是,如果真是李家所為,這個虧暫時吃了,不要硬碰硬,李家對鄭家來說,不是因為這種小事就能去動手的,更何況,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鄭直錄深吸一口氣。
瑟瑟說的沒有錯,李家勢大,她不敢在這個時候偏向鄭家。如果要逼她表態,就必須要在一個踩住了李家,在三家之中勢力最強的時候才行。
鄭直錄慢慢說道:“微臣……明白了,多謝公主的指點。”
他回答的很幹脆,結果卻根本不是這麼做的。
鄭家兒郎出殯之後,鄭家立即把一個女兒送到了薛家,陪嫁過去了良田三百畝,金銀一千兩。
薛家收了好處,立即和鄭家稱兄道弟起來,兩家隱隱有聯手排擠李家的現象。
李家有一部分駐軍在京郊一百裏外,平日所需的一切物資都是李家通過各種手段從民間攏獲而來,大部分都是從商人百姓手中弄的。
鄭家出事後沒多久,李家的駐軍就出事了。
大批的駐軍在一天的膳食後大麵積出現上吐下瀉的情況,五千人的駐軍一天時間足足倒下了一半。
而當天夜裏,一群黑衣人趁著夜色的掩護,火燒駐軍大營,軍需物資一概燒得化為烏有。
李家損失極其慘重。
李甲優不得不迅速募集糧草,卻不料民間商戶十有八|九拒絕了他的要求,就連商會都沒有露麵來說一個字。
這是薛家的勢力。
李甲優立即明白過來,薛家得了鄭家的好處,這是要兩家聯起手來對付李家了!
募集不到糧草,五千駐軍的軍需不是個小數字,李家勉強靠著家底支撐了一些日子,索性派軍隊去攻占了薛家的一個地盤,打著清匪的名義,把薛家的民間軍的一個駐營剿了。
這可讓隻是插手渾水摸魚的薛丁徹底惱了。二話不說派了人去和李家的私軍直接對了起來。
鄭家軍事力量偏弱,可也不肯罷手,派去了不少善於兵法詭計的鄭家人,給薛家出謀劃策。
短短十天時間,李家和薛家打得不可開交。
本來隻是一樁小事,在幾次出戰後,仇恨被一具具屍體堆積了起來,徹底不死不休。